怒,整張臉一直漲紅到脖頸,圓圓的腦袋活像個熟透的大蝦仁,“見鬼的雜種,沒人要沒人管的妖怪!”
他的力氣比奧羅拉大得多,掐住她的脖頸的時候,奧羅拉幾乎喘不過氣。同時她也很能肯定,這個混球絕對早飯吃了過多的洋蔥和大蒜。
瑪麗安淒厲地尖叫著讓他們放過自己的女兒,換來的卻是周圍人的無情奚落和冷眼旁觀。奧羅拉被推搡到一個裝滿雞蛋的竹匾麵前,急速上湧的血液澎湃地拍打在耳膜上,激起一陣驚濤駭浪,讓她幾近昏厥。
“放開我……”你們才是怪胎,才是沒人要的雜種!一群沒教養沒腦子隻會亂哄的笨豬!
這些罵人的話是以前這三胞胎罵她的,她被逼急了的時候,很樂意原封不動的還回去。不過很奇怪的是,明明這些話是一開始這討厭的三兄弟說出來的,每次奧羅拉用以回敬的時候,他們都會遠遠比自己還來得暴跳如雷。
奧羅拉胡亂地伸手朝後去尋找支撐物,無意間將竹匾弄翻了,裡麵的雞蛋卻一個接一個地跳起來朝掐著奧羅拉的男孩腦袋上砸過去,一瞬間的事,地上到處都是滑溜的蛋液和破碎的蛋殼。周圍的人見狀後,一下子炸開了鍋,紛紛叫喊著,咒罵著,遠離這場鬨劇。
然而這還沒有結束。
原本裝載著竹匾和雞蛋的木製手推車忽然就像活過來了一樣,開始從地上蹦起來朝那三個男孩碾壓過去。看到這一幕後,彼得森們頓時嚇得麵如土色,紛紛朝四下裡逃竄出去。許多的蛋黃被他們踩碎後,一路像蓋章一樣朝他們逃跑的方向延伸過去。有好幾次他們都因為腳底的雞蛋而摔倒,但是又馬上爬起來繼續朝前跑,生怕被那輛手推車撞倒。
當他們經過一棵樹的時候,被藏在樹上的人逮住機會用機油淋了個從頭到腳。這下一來,他們再想從地上爬起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真抱歉用這樣的方式見麵。”奧羅拉看到那個曾經在後院空地見過的黑發少年正帶著一臉愉悅的遺憾表情朝自己走過來,“不過我想你應該不介意我嚇唬他們一下?”
說著,他朝坐在地上一臉不知所措的奧羅拉微微彎腰,臉上牽起溫和迷人的微笑:“需
要幫忙嗎?”
“你是誰?”奧羅拉經過這一連串的變故,覺得自己說話已經相當不利索了,隻能瞪著對方一動不動。還沒等他回答,一旁由剛剛從樹上跳下來的沃克斯扶起來的瑪麗安卻先一步認出了這個聲音:“西裡斯?你是西裡斯·布萊克?”
“見到您很高興,夫人。”西裡斯朝瑪麗安點點頭,然後衝奧羅拉伸手將她扶了起來,“你還好嗎?”
“是的先生,很感謝您。”奧羅拉縮回手,小心翼翼地跑到母親身邊,然後後知後覺地驚訝地看著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鄰家男孩,“沃克斯?!你什麼時候來的?”
“給那群仗勢欺人的混蛋倒完那桶機油以後。”沃克斯說完,臉色有點怪異的凝重,“我老爹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西裡斯衝金棕色眸子的男孩狡黠地眨眨眼,語氣有些頑劣地說道:“但是你因此做了一件值得稱讚的正確的事,你不需要也不應該去懊惱。如果我是你,我或許還會再狠一點,比如把他們當成煙花一樣點燃。”
奧羅拉和沃克斯聽完同時抽了抽嘴角,儘管西裡斯的笑容迷得人找不到北,但是說出來的話簡直嗖嗖涼。
“你來這裡做什麼?”瑪麗安毫無聚焦地看著他,身影因為剛才的嘶吼而有些沙啞,但是更多的是沉靜和某種怪異的冷淡。西裡斯似乎並不介意瑪麗安的不太友好,反而收斂了剛剛和兩個孩子說話的玩世不恭的態度,很謙和地解釋道:“煩擾到您讓我很抱歉,夫人。不過我帶回來了一些埃蒙德的遺物,他曾經說過這些東西一定要送到您的手上。”
“你認識我爸爸?”奧羅拉敏感地意識到了什麼,問。
西裡斯蹲下身,伸手輕輕摸了摸奧羅拉的頭,指尖擦過她的長發,輕柔得像一隻蝴蝶停留過那樣:“是的。他比我年長很多,一直很照顧我,教導我。如果沒有他的培養和犧牲,我就不會站在這裡。他是一個英雄,他保護了我們很多的人。”
“先回去吧。”瑪麗安沉默了一陣後說道。
一路回到家,沃克斯和奧羅拉他們告了彆,轉身向馬路對麵的房子走去。敲門的時候,奧羅拉看到他猶豫了好久,連最後的揮手都帶著一種悲壯
。然後,她聽到了一陣暴怒的訓斥從對麵那亮著光的客廳傳了出來,嘹亮無比氣貫長虹。
也許自己該去朝那位謝瓦利埃先生說明一下,沃克斯是因為打抱不平才弄丟那桶機油的,並不是他故意這麼做的。
奧羅拉想著,還沒組織好語言怎麼解釋,院子的柵欄門外忽然又多出了一個身影。
“請問這裡是菲爾德家嗎?西裡斯?”是個聽聲音和西裡斯差不多大的少年。
奧羅拉開了門,然後發現自己也許判斷錯了。因為眼前這個人看上去比西裡斯要大不少,甚至眼角還有一些不太明顯的皺紋,鬢角有零星的白發。他看起來就像是經過長途跋涉以後,好不容易才到這裡的,連帶著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舊。
對方眯著眼睛打量了她一會兒,然後很輕快地開口說道:“你好,我是萊姆斯·盧平。你一定是奧羅拉·菲爾德,對嗎?”
“是的。”奧羅拉從來不知道自己所在的這家人原來這麼有名,因此回答得十分謹慎,“請問您是來找西裡斯的嗎?”
“是的是的,當然也順便也來找你。”萊姆斯微微一笑,他的聲音和他的笑容帶著一種少年才有的活力,這讓奧羅拉很迷惑他到底多大,“你父親說得沒錯,你的頭發就像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那麼漂亮。”
“謝謝您,請跟我來吧。”奧羅拉說著,側身讓萊姆斯進來,然後去關門。
這時,她忽然注意到沃克斯家庭院裡的那棵梧桐樹旁邊,好像站著什麼人。
那個人十分高挑,幾乎完全隱匿在梧桐樹冠的陰影之下,層層疊疊的黑色堆積在他身上,從發梢到腳尖無一例外都是那種壓迫的暗沉。如果不是他的臉色太過蒼白顯眼,奧羅拉差點要以為他就是個黑色的幽靈。
幾乎是同時,他也注意到了奧羅拉的視線。目光交彙間,森嚴大雪從他眼裡紛紛落下,沒有溫度的眼神鋒利而刻薄。
奧羅拉在對方的眼神裡不自覺地抖了一下,用力關上了門。
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奧羅拉想起了自己僅剩的記憶碎片裡,那雙模糊而深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