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雪落滿翠綠槲寄生花環的時候,聖誕節就開始了。
在此之前,一年級的新生們剛剛從魔藥學期末考試中煎熬過來。就連走出考場看到外麵墜落在潔白雪原儘頭的燦金色太陽和灰桔色天空,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不知道今年的考試安排是怎麼回事,草藥學和魔藥學是挨在一起考的,這種從天堂跌進地獄的感覺讓很多赫奇帕奇們都吃不消。
奧羅拉在前一晚,朝一直在自己書桌上呆了好一陣的鄧布利多卡片虔誠許願,希望自己能夠平安度過。鄧布利多一邊在卡片裡削著蘋果,一邊搖頭晃腦地答應了小姑娘的要求。
然後她自我催眠一樣地上了床,臨睡前親吻了茶卷和布萊特。
得益於這學期經常來幫斯內普處理一些材料的緣故,奧羅拉在考試的前半段還是很遊刃有餘的。可是一到真上手熬製了,她就隻有靠自己的人品和鄧布利多的保佑,以及赫奇帕奇穩如泰山的優良心理素質了。
將自己的魔藥成品裝進玻璃瓶裡後,奧羅拉用羽毛筆在軟木塞上寫下姓名的首字母縮寫,之後排隊來到斯內普的講桌麵前把瓶子放在桌上,底下壓住一疊魔藥課論文。
頂著這位年輕的魔藥教授壓抑而挑剔的眼神出了考場,奧羅拉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對麵的格蘭芬多顯然也結束了考試,帶著紅色圍巾的小獅子們從洞開的黑漆大門裡魚貫而出。和比爾·韋斯萊擠在一起低聲快速說著什麼的沃克斯將頭埋得很低,幾乎是從漂移著從教室走出來,把自己朝人最少的地方流放過去,深紅色的圍巾幾乎遮住他的眼睛,轉角就要消失在走廊拐角儘頭。
兩人擦肩而過以後,奧羅拉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看著男孩走遠的身影有些莫名其妙。她慢慢把手垂了下去,然後很快跟著沃克斯的步子追了上去。
比爾回頭間看見了那個熟悉的淡金色腦袋,正在一群棕色和紅銅色裡起起伏伏。他用手肘輕輕撞了撞沃克斯:“嘿,奧羅拉來了。”
沃克斯收回腳步,回頭停在原地很謹慎地等著她趕上來,清澈透亮的眼珠時不時轉動一下,像
是十分提防著周圍會跑出什麼怪物來吃了他一樣。
“你怎麼了?走這麼快。”奧羅拉氣喘籲籲地站定,將散落垂晃到膝蓋的黃黑色圍巾重新草草圍在脖子上,光滑柔順的長發被圍巾裹得亂七八糟。卡洛琳這時也從人群裡擠了出來,喘著氣搭上奧羅拉的肩膀:“我覺得我這次完蛋了,我好像在最後的藥劑裡忘了加月長石粉了,梅林啊……”
“沒事,你祈禱斯內普教授不要注意到就好了。”奧羅拉安慰著她,然後拉著她跟上沃克斯和比爾的腳步,“也許他不會在意這些細節。”“他真的會不注意嗎?”卡洛琳的語氣聽起來很懷疑。
“除非他五感全失,否則一定會注意到的。”比爾忍不住打趣道。
奧羅拉輕巧地衝他眨眨眼,俏皮的語氣聽起來就像在唱歌一樣歡快:“這很容易。我的那瓶魔藥就在卡洛琳的前麵,我想它應該能夠擔任起這個光榮艱巨的使命,尤其在斯內普教授的嗅覺是這麼敏銳的情況下,讓他喪失嗅覺五分鐘應該不難。”
“那你趕緊弄一瓶出來給沃克斯解解圍,他最近快被那群一直跟著他的小姑娘弄得煩死了。”比爾哈哈大笑著說道,還不忘朝自己的室友投去同情的眼神。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你還記不記得上次你突然雪盲,沃克斯本來要送你去醫院,結果被麥格教授叫走了那件事?”比爾說,“這次在聖誕節假期的前一天會有一個新生聖誕晚會,沃克斯可是我們格蘭芬多的小提琴手。”
“那不挺好?”奧羅拉的樣子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畢竟從小一起當對門鄰居五年,沃克斯的小提琴是她看著從什麼都不會到現在的遠超同齡人的。不過沃克斯顯然不這麼覺得,他依舊沒有把臉從圍巾裡露出來,說的話悶在那團厚實柔軟的布料裡顯得格外甕聲甕氣,隻有些許的白色霧氣從圍巾裡飄出來:“一點也不好。麥格教授從來沒跟我說過當小提琴手還會被這樣追殺的,早知道我就不答應了。”
“你現在可是受到好幾個格蘭芬多女生青睞啊,你管這個叫追殺?”比爾壞笑著拍拍他的肩頭,樣子極其的幸災樂禍。奧羅拉直覺那幾個青睞者可能有
些對不起觀眾,於是隨口問了一句那幾個女孩怎麼樣。
果然,通過比爾幾句精煉形象的概括,奧羅拉幾乎都要同情自己的朋友了。沃克斯頭痛欲裂,白眼就差要翻到後腦勺:“我更寧願演出當天就來一場龍卷風,把整個霍格沃茨都卷走。”
“有鄧布利多教授在,龍卷風來了也拯救不了你的命運,最多能在她們衝上來把你包圍的時候,吹得你睜不開眼睛,幫你減少一點視覺上的痛苦。”奧羅拉語氣平和地打碎了沃克斯的幻想,然後迎著對方瞪大的金棕色眸子,牽開一抹燦爛微笑,露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學著慈愛長輩的語氣,“孩子啊,人生就是這樣的。”
比爾和卡洛琳幾乎要笑岔氣。
第二天下午,奧羅拉去大禮堂看了新聲樂隊們的排練表演,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麼沃克斯一直這麼愁眉苦臉,連一早收到來自父親的聖誕禮物都拯救不了他掉進馬裡亞納海溝的心情。
這次的新生聖誕表演會是各個學院混合進行的,抽簽決定誰和誰一組。沃克斯很不湊巧地分到了和斯萊特林的一個長笛手搭檔。不知道這個獅院和蛇院相互看不順眼的傳統,是不是從薩拉查和戈德裡克那裡就流傳下來了,總之就是這兩個人配合得十分的痛苦。
一個架著小提琴將頭偏得能把鼻尖戳到牆壁裡去,另一個吹著長笛高昂著頭,恨不得用下巴戳破學校的禮堂頂。最後,老師不得不將他們倆重新分配了搭檔,讓沃克斯和貝芙莉一組。
貝芙莉原本是獨奏,她的樂器是一種來自東方的古老膝琴,撥動聲音清脆如玉珠跳落水晶盤那樣悅耳。奧羅拉對這種樣式奇特的樂器很好奇,隨口問了問貝芙莉是從哪裡學來的,也沒指望對方會回答。
貝芙莉三言兩語解釋了,自己和這把琴的淵源。她自小流浪,又因為巫師體質而被視作異類,直到有一天被一個遊走歐洲的中國琴師撿到,跟著她一起四處輾轉居無定所。直到1979年,她的師父突然失蹤,隻留下一把膝琴。貝芙莉帶著這把琴,一路流亡到倫敦,在唐人街當茶童過活。
女孩的聲音很涼薄,語氣平淡得像在講彆人的故事。奧羅拉愣了一下,突然很後悔為什
麼要問彆人的事:“對不起。”
“沒事。”貝芙莉搖搖頭。
“那你現在是怎麼辦的呢?你一個人,年紀又小,怎麼負擔得起學費啊?”奧羅拉看著她問。
貝芙莉的語氣更淡了:“我師父一直保護,並且為之獻出生命的那個人。他現在是我的監護人。”
“貝芙莉,你過來。”老師朝坐在一旁的棕發女孩招手。
貝芙莉順從地走了過去,剛邁出去幾步,她忽然又回頭,看著奧羅拉說:“你的父親是個好人,你和他的氣質很像。”
“你見過我爸爸?”奧羅拉驚訝地脫口而出。女孩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答,然後抱著琴走到台上坐好,等著和沃克斯合奏。同樣是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的組合,這兩個人就和諧多了,果然學院什麼的都是次要的,人本身的性格才是決定性因素。
這時,斯萊特林的高年級學生蘇爾·加西亞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奧羅拉身邊,淺棕色的長發像波浪一樣垂散在她胸前,手指甲上的指甲油顏色,和上次奧羅拉在斯內普辦公室處理材料時見到的又不一樣了。她一邊用手指輕擦著指甲上的鮮豔色彩,一邊瞧了瞧台上的兩個孩子,說:“你和那個貝芙莉也熟?”
“算是吧。”奧羅拉笑著看了看她的纖長手指,“學姐,顏色很漂亮啊。”
“有眼光!”蘇爾欣慰地拍拍奧羅拉的頭,繼續說,“不過你注意一點。我知道這位格林伯格小姐好像和布萊克家的某個人有些什麼關係,而且那個人好像還是為神秘人做事的。”
“布萊克家?”奧羅拉一下子就想起了西裡斯,不由得追問道,“哪個布萊克?”
蘇爾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你的關注點很清奇啊,正常人難道不都應該先問和神秘人的關係嗎?”
然後,她接著說道:“具體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你知道的,布萊克家是個古老而尊貴神秘的家族,我可惹不起。我隻是在開學的時候,看到送她的那個人是一個布萊克家族的人罷了。不過這位格林伯格小姐好像很不領情的樣子。”
西裡斯家原來這麼神秘的嗎,她還真不知道……不過開學的時候來送貝芙莉……奧羅拉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那就不
是西裡斯了。應該是他的什麼親人吧。
過了一會兒,她又覺得有點不對:“誒,可是,你怎麼知道他是布萊克家的?”
蘇爾這次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頗為驕傲地揚起臉看著她:“我可是號稱霍格沃茨的地下情報收集站,沒有我不知道的消息。更何況布萊克家的那幾個人當初在霍格沃茨可是相當出名,想聽不見他們的傳說都難。有空來斯萊特林休息室,我給你看看照片就知道了。”
奧羅拉聽到最後一句話,再聯想一下西裡斯那張完美得無可挑剔的臉,瞬間就明白了為什麼蘇爾僅僅通過照片就能認出那是布萊克家族的人。
“謝謝,我有空一定會去的。”
不過說真的,獾進蛇窩,怎麼看都不是一個美好的故事。奧羅拉覺得這種好奇心還是不要去滿足的比較好,儘管目前她接觸到的幾個斯萊特林都還算友好,但是要知道斯萊特林最不缺的就是難相處的人。
不過蘇爾的這番話確實點醒她了,奧羅拉大概確定自己這個聖誕節要去的地方是哪兒了——圖書館。她確實對自己的父係家族和這個陌生的巫師世界了解得太少了。
正好自己給萊姆斯的聖誕禮物還沒寄出去,不知道他會不會知道那個送貝芙莉去車站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