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羅拉將麵前的最後一小塊芒果布丁扔進嘴裡,視線落到教師餐桌的正中央,看著那位從身上衣服到頭發胡須都銀閃閃的校長,無限感慨:“可惜魔藥學不是鄧布利多教授來上,不然你就會明白,有時候踩線和第一,真的就是一咬牙的事。”
塞西莉亞哆哆嗦嗦地端著自己的盤子回去了。奧羅拉喝完最後一口南瓜汁,開始考慮下午的魔藥課和其他事情。
她並不怎麼擔心這次的小插曲能有多麼長久的生命力,要知道對於一群被關在城堡裡而想象力又豐富到可以裝下一整個浩瀚星際的小巫師們來說,校園生涯最不會缺的就是八卦。
它們更迭的速度快到令人發指,而且內容永遠不會重複,甚至還會在好久以後還能產生一些奇妙的因果聯係,讓福爾摩斯看了都自愧不如。所以啊,永遠不要小看人民群眾的力量。
……
下午的魔藥課一如既往
的陰森森又枯燥壓抑。斯內普出其不意地在這堂課上來了一個突擊測驗,範圍是這學年開學以來所有的內容。
奧羅拉縮在擠滿陰影和學生低低哀歎聲的石頭教室角落,一個最不起眼的地方。旁邊的同院同學打開羊皮紙試卷後飛快掃了一眼的表情,痛苦得像是在用刑罰撕裂她的皮膚,還用燒紅的鐵針把那些單詞都雕刻上去,直到流出滾燙的血液。
多麼標誌性的表情,你看著就能知道她們在上什麼課。
奧羅拉把試卷鋪平,然後拿起羽毛筆審視著那些題目,對方也刻薄地回望著她。
時間是四十分鐘,題量不大但是勝在質量。當最後一粒淡綠色的沙從斯內普講台手邊的沙漏上端滾落下來後,時間就結束了。然後他將試卷收上去,開始公布剛剛測驗的答案。
這真是個讓人胃痛的習慣,把試題收上去就馬上公布答案,趁你的記憶還鮮活的時候就乾脆利落地給你紮上一刀。奧羅拉猜,麵對著教室裡此起彼伏的低聲哀嚎,他們這位魔藥教授大概挺享受?
畢竟他也是要被那些慘不忍睹的試卷折磨的,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難以置信,他們居然要和這位魔藥大師相互傷害七年。這才第二年,奧羅拉就明顯感覺自己要繃不住了。
她抬起頭,棕色的眸子匆匆掃過幾個自己最不確定的答案,然後悄無聲息地從書包裡拿出薩拉查的日記,放到桌麵上被牆根凸起的立柱剛好遮擋到的地方,寫:
“剛剛魔藥學隨堂測驗了。”
薩拉查用尾巴擦掉那些詞彙,慢悠悠地回複,“需要我推薦最佳的自我了結地點嗎?城堡的設計圖最後是由我定稿的,我想我能給你一點專業的指導。你想轟轟烈烈或者悄無聲息都可以。”
奧羅拉翻了個白眼,就知道不能從一個標準的斯萊特林嘴裡聽到什麼好話。她又寫,“我想,我確實該想辦法讓我的課業不要那麼精準的踩線了。”
“這還不簡單,你下次交個白卷試試,我保證你馬上就不會踩線了。”薩拉查微笑,優美華麗到讓人眼花繚亂的字體寫出來的話讓人簡直想吐血。
“是的,先生,因為那樣我就直接墊底了。”奧羅拉用力,幾乎把羊皮紙
戳破,“您的建議和看法就不能正麵一點嗎?”
“我的看法是,你的先天條件太差,後天補足會很困難,建議是下輩子重新來過。”
“……謝謝您願意肯定我的後天努力。”
“我是在否定你的先天大腦條件。”
“……”
奧羅拉嘴角抽了一下,然後很快淡然地將羽毛筆重新蘸上墨水,開始用力在紙頁上寫,“尊敬的先生,您有沒有聽說過一種叫做‘貪吃蛇’的遊戲?”
薩拉查敏銳地豎起頭,嘶嘶地吐著信子,金黃燦爛的蛇眼警覺地瞪著眼前的小姑娘。
然後奧羅拉開始重新落筆,在紙頁上毫無章法地到處亂畫,把薩拉查周圍的空白頁麵很快破壞得亂七八糟。
蛇祖愣了一下,緊接著是強迫症被觸發而引起的升騰的憤怒。他清理紙頁的速度比任何一次都快,表情凶狠得像是剛剛殺完人正在毀屍滅跡的變態殺人犯。
奧羅拉不慌不忙地把更多的墨水灑落到紙頁上,感慨著這大概是世界上最刺激的貪吃蛇遊戲了。
這麼想著,再看著薩拉查在日記裡動作嫻熟手法老練的樣子,奧羅拉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講的東西有那麼好笑嗎?菲爾德。”一聲帶著真正蛇類冰涼而且明顯警告性的低沉嗓音滑落進女孩的耳朵,那種再熟悉不過的華美音色讓奧羅拉幾乎頭皮發麻。
她條件反射性地將日記本合攏,抬頭看著站在教室正前方的斯內普,儘量麵無異色地回答:“沒有,先生。您講得很完美。”
“那你在笑什麼?”斯內普揚了揚眉毛,習慣性地稍微抬起下巴,冰涼的視線壓迫性地從上方籠罩下來,讓人想起已經揚起頭的眼鏡蛇。
奧羅拉考慮了一下,然後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著回答:“因為獲取到新知識的無比喜悅?”
前排正在喝水的某個斯萊特林不負眾望地噴了同桌一臉水。教室裡死一樣的沉默以後,蛇院和獾院的學生頭一次如此默契地笑場。
斯內普的麵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眼神淩厲地剜了所有學生一眼,“安靜!”
然後,他從講台上快速而大步地走下來,站到奧羅拉麵前,擋住了唯一的光源。奧羅拉抬頭看著他,視線裡撲落進大片的陰影灰暗
,清晰地倒映出對方的模樣。魔藥教授也同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漆黑無光的眸子裡好像有魔力,誰的影子都沒辦法在裡麵留下痕跡。
斯內普伸手,細長漆黑的樺木魔杖探進立柱背後,點在日記本的封麵上方,將它拖了出來:“你在寫什麼?”
“……寫詩?”奧羅拉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眼神慌亂地墜落到那本日記上,心裡瘋狂刷著薩拉查的名字。
不是說可以隱形到看不見摸不著嗎?!這種時候怎麼還在?!
斯內普皺著眉頭看了那本日記好一會兒,他能感覺到這上麵微弱的黑魔法波動。但是他不太確定,因為那種波動太模糊了,就像幻覺一樣,僅僅一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根本抓不住。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用了一個測試黑魔法的咒語,可是日記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普通日記該有的那樣。
他抬眼瞥了奧羅拉一眼,繼續麵無表情地用魔杖挑開反麵朝上的日記的外殼,杖尖一頁一頁翻過那些羊皮紙。清晰的紙頁嘩啦聲落在奧羅拉的聽覺神經上,尖銳得像用匕首在割裂絲綢,仿佛斯內普翻的不是日記,而是在一根一根撬開她蒼白的骨頭。
終於,大片的美麗字體出現,繁華如團團盛開的夏花。斯內普的視線陰沉沉地上挑,盯著臉色蒼白的小女孩,命令道:“念!”
奧羅拉手腳無措地順從著靠攏斯內普的方向,目光散開在紙頁上。那些字詞透過她的眼睛卻被拒絕在了大腦以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念什麼,隻是機械地重複著上麵的話,滿腦子都是薩拉查日記被發現的震驚和害怕。
她要怎麼解釋這本日記的來曆?還有,薩拉查這個家夥的字跡怎麼好像又變了?變得像個女人寫的字似的,和他之前的任何一種風格都不一樣,柔婉娟秀得過了頭。
難道他這一千多年來,就研究了怎麼讓自己的字看起來千變萬化雌雄莫辨?
“你是陰雲海嘯,撕毀我的四麵八方。
你是刀鋒利劍,穿透我的胸膛心臟。
我逃離又墜落,恐懼又渴望。
你輕易點頭就能讓我把生命雙手獻上。
我瀕臨絕境,你笑容大方。
——給,S.S”
奧羅拉夢囈般地念完,然後茫然抬頭
看著斯內普,對方臉上的表情冷硬得仿佛精心雕琢出來的麵具。全教室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奧羅拉偏頭就對上塞西莉亞仿佛被雷劈了的表情,然後她的邏輯神經終於哆哆嗦嗦地開始重新工作。
她低頭再次掃視了一遍那些詞彙,然後呆了三秒,突然很想和這本日記同歸於儘。
“如果我說這個S.S其實是薩拉查·斯萊特林,您會信嗎?”奧羅拉誠懇地看著斯內普。對方連一貫的假笑都懶得施舍出來。
自己會火的。奧羅拉肯定。
不知道現在退學還來不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