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想要這個,你送它當我的生日禮物好不好?”
有貓頭鷹頂著瓢潑大雨飛進店裡,落在埃蒙德的手上。他打開那封幾乎濕透的信,臉上的笑容瞬間蒸騰得無影無蹤。
“抱歉羅斯,我得走了。”
“什麼?!”奧羅拉愣了一下,尖細甜美的聲音顫抖著拔高,“你答應我要留下來陪我過生日的!就是今天!”
埃蒙德握住她的雙肩,語氣裡的決絕和悲哀激烈如窗外的大雨,沒有儘頭那樣傾瀉而出:“對不起羅斯……我,我現在就得走了。你和媽媽一起回家好嗎,我發誓我會很快回來的……”
“你不能走!你答應過我的,你騙我!”奧羅拉掙脫他的手,“你在發抖,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什麼時候能回來!你這個騙子!”
哐當一聲,音樂盒摔在了地上,奧羅拉衝進雨裡,從斯內普身邊跑進黑暗裡,紛亂的發絲穿透他的手掌和臂彎。
“羅斯——!”
斯內普抬頭看了埃蒙德一眼,轉身打算跟上奧羅拉的腳步,卻再次掉進新的漩渦裡。
這是一間昏暗破舊的房屋,唯一的光源是一盞即將熄滅的馬燈,濃重的黑影從四麵八方生長起來,把埃蒙德困死在裡麵。
他寫信,“尊敬的鄧布利多教授
,我願意為對抗伏地魔而獻出我的生命。我祈求您能保護我的家人,讓他們遠離厄運,我請求您,用我的所有一切來請求您……”
斯內普低頭,看到灑了滿地的發皺信紙,爬滿陰影,寫的全是一樣的內容:
“愛,瑪麗安,羅斯。我愛你們。”
“愛,瑪麗安,羅斯。我愛你們。”
“紙薄情深,吻我所愛千百遍。”
“我為他們,更為你們。”
“魂兮歸來,與愛常在。”
愛。
這個字眼出現了太多次,幾乎要燃燒起來那樣的灼熱,燙傷斯內普的視線。他眨了眨眼,等待著下一個記憶碎片的出現。
再一次的旋轉扭曲又破碎複原,斯內普站在了埃蒙德身後,看著麵前的小屋。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要的門牌號,確定了菲爾德家的位置。
他該從這份不屬於自己的記憶裡離開了。
然而還沒等他有所行動,斯內普就被卷進下一個場景。
這段記憶沒有絲毫的溫暖,是斯內普熟悉的那種沉重壓抑。首先闖進感官的是貝拉特裡克斯的尖銳狂笑,誇張而病態,直刺胸口的那種可怕。斯內普習慣性地皺起眉頭,把那個女人瘋子一樣的笑聲儘量隔絕開。
他和貝拉特裡克斯可不一樣,那個女人的血管裡流淌的仿佛不是血液,而是滾燙的岩漿,發起瘋來可以摧毀一切,根本不管後果。斯內普更傾向於冷靜沉著的處理方式,把對方所有的價值都挖掘得一點不剩以後再考慮處理問題。
不過有時候,他也得承認貝拉特裡克斯的手段很有效率。
埃蒙德躺在地上,滿臉血汙,焦黑枯瘦的手裡緊緊握著一個被血液浸透的小布包,沒有血色的嘴唇微微蠕動著,失去光亮的棕色眸子直直而空洞地看著斯內普。
他在埃蒙德眼裡看到了那個小女孩的笑容,純淨燦爛得如同清晨破曉的太陽。
很久以前,斯內普也在莉莉臉上看到過這種一模一樣的笑容,美好得隻要她一笑,全世界都黯然失色了。
奧羅拉從埃蒙德的眼睛裡抬起頭,暖棕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斯內普從冥想盆裡猛地抬起頭,有點狼狽地跌坐在身後積滿灰塵的破舊椅子上。椅子立刻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
如果他沒記錯,埃蒙德最後手裡拿著的布包裡,裝著的是一縷淡金色的頭發。和馬爾福家那種標誌性的發色很像,但是遠遠要來得溫暖柔和得多。
斯內普抹了把臉,離開地下室來到一樓,撲麵而來的冷風吹打在臉上,從衣領的破洞裡鑽進去,親吻著他略顯嶙峋卻異常撩人的蒼白鎖骨。
他看著手裡那張來自黑魔王的便簽,字跡濃鬱陰森地寫著:
找到她,殺了她。
……
普利茅斯離倫敦並不遠,不過也稱不上有多近。斯內普到的時候,正好是快正午的點。
他換了一件純黑到沒有任何其他一丁點裝飾的衣服,就像他以往每一次接收到黑魔王指示的時候會穿的一樣。這種可以忍耐並且掩蓋任何色彩的顏色,讓斯內普感覺到可以信賴。
斯內普到達菲爾德家的時候,房屋裡安靜到似乎沒有人。針對麻瓜設計的鎖匠顯然在設計門鎖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作品有一天會麵對一位巫師,更何況就算有時候入侵者是麻瓜也不一定就真的有用。
他走到這間屋子裡,輕鬆得仿佛就是這裡的主人。
然後斯內普確定,這裡是真的沒有人。
桌上擺著幾本書,大部分斯內普都見過,最麵上的是那本《霍格沃茨,一段校史》,正好翻到斯萊特林的院訓那一頁。
斯內普沒有刺探彆人家庭**的癖好,也沒有打算坐在客廳等著那位小姑娘回來,以此達到一種驚悚恐怖片的效果——那是貝拉特裡克斯的作風。因此在他發現這裡沒人後,選擇了到對麵的庭院裡暫時等待。
沒過多久,他就看到了那個女孩,還有他最厭惡的人之一,西裡斯·布萊克。
和他的堂姐一樣狂妄張揚而且更加愚蠢。貝拉特裡克斯至少還是個斯萊特林。或許這就是布萊克家族的天性。
他冷冰冰地看著那三個人走進去,然後那個有著金棕色眸子的男孩掉頭朝自己的方向跑過來。
斯內普移到男孩的視覺盲區,直到他進到麵前的屋子裡,很快那裡麵就傳來一陣罵聲。
這太正常了。斯內普看也沒看那對父子,重新把視線投向菲爾德家,後來的萊姆斯·盧平也走了進去。而奧羅拉恰好在這時候
平視前方,視線和斯內普的目光短暫的交彙在一起。
他忽然想起莉莉,那個眼睛裡永遠洋溢著如火熱情的女孩,不管什麼時候,隻要一看到她,就感覺所有的一切都充滿了希望。明亮熾熱的光輝永遠不會從她的眼睛裡離去,仿佛燃燒迸發自靈魂那樣。
奧羅拉的眼睛裡有一捧沒有形狀的水,專注而安靜,溫和且清澈。
這兩個人從頭到腳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哪怕一丁點的相似,但是就是莫名其妙的讓斯內普有一瞬間地聯想到了一起。
下一秒,她似乎哆嗦了一下,然後用力關上了門。
然後,斯內普明白過來,大概是因為這兩個人的眼睛都太過直白沒有防備,你能一眼就望到她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