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奧羅拉第二次來到魔法部,但是對它的抵觸情緒卻比上一次還要強烈。
已經到了魔法部以後,奧羅拉立刻就放開了斯內普的手腕,站得和他遠了一些。她還記得自己曾經在這裡出席過關於自己父親和斯內普的刑事審判,那時候他們都說的是和對方不熟,這時候站遠一點顯得比較正常。
斯內普察覺到了她的動作,也沒轉頭看她,直接順勢收回了手然後原地沒動。
這裡和上次來的時候一樣缺乏足夠的溫暖亮光,灰霾的陰影層層疊疊地嵌套在走廊的每個角落,卻絲毫模糊不了這裡的那種冰涼銳利感。奧羅拉感覺自己的雙腳好像從來就沒有真的落到魔法部的地板上,而是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薄膜,讓她覺得在這裡連站立都是一件頗為緊張的事。
比起奧羅拉的不適應,蘇珊娜就自在多了。她將手上的黑色蜥蜴皮手套取了下來,然後轉頭看了看他們,說:“請跟我來吧,斯克林傑部長會在審訊室見你們。彆緊張,隻是很普通的問話,作為取證用而已。”
審訊室在樓下第二層,和傲羅指揮部在同一層。這是一間很空曠的屋子,色調單一得隻有地板的深棕和牆壁的灰白,連正對著大門的牆壁都是一塊巨大光滑的鏡子,方便坐在審訊席的人能夠清楚地看到受審人的一舉一動。門所在的那麵牆壁則是透明的玻璃,能夠一眼看到外麵的昏黃走廊。
取證是分開進行的,奧羅拉是第一個。
她坐在座椅上,旁邊是萊姆斯。魔法部的藥劑師剛剛進來替她處理了一下已經紅腫得不成樣子的眼睛,囑咐她未來一段時間裡絕對不能靠近雪地。
這時,斯克林傑傲羅部長走了進來,坐在她的對麵。他有一頭很濃密且蓬鬆的茶褐色長發,夾雜著稀疏的銀灰色,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眼睛和霍琦夫人的金黃瞳孔色彩很相似,不過從眼神上更偏向於薩拉查的那種冰冷燦爛。從他出現一直到落座,全程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利落有力得不可思議,給人一種非常強硬果斷的感覺。
沒有任何寒暄和問候,斯克林傑翻了翻手裡的幾張羊
皮紙後,直直地看著麵前的金發女孩:“你是這次魔法生物襲擊案的目擊者是嗎?”
“之一。”奧羅拉回答。對方翻動紙頁的聲音落在這間安靜得過分的房間裡,清晰刺耳得像在用匕首割裂什麼東西那樣刮過奧羅拉的聽覺。她握住自己的手,霍格莫德的雪溫還留在她的指尖上。
斯克林傑沒有去理她的話,仿佛沒聽到一樣,也有可能是他聽到了但是不在意:“你能詳細地描述一下當時的經過嗎?重點是它們為什麼會突然全都跑出來。”
奧羅拉愣了一下,她以為魔法部的重點應該是為什麼這些魔法生物會被抓起來走私販賣,但是她還是很客觀地重複了當時的經過。斯克林傑聽完後,看著奧羅拉的眼神多了一份不易察覺的審視和古怪:“在你情緒失控以後?”
他將手裡的羽毛筆轉了一圈,啞金色的硬質羽毛在燈光下劃開一道流水般的亮線。轉了兩圈後,斯克林傑將筆重新握回手裡,在羊皮紙上飛快記下這段話。然後,他頭也不抬地接著問道:“他當時打了你對嗎?”
奧羅拉略微直起身子,撩開垂在側臉的長發,露出了有些紅腫的臉頰和三道抓痕。斯克林傑的視線擦過她的臉龐,了然地點點頭:“我能理解。那麼你能清晰地描述出他們當時說的是什麼嗎?”
“那個黑色頭發的高大男人是走私這些魔法生物的,他來找另一個人尋求買家,他們應該有一批固定的買主。”奧羅拉說道這裡,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他們還提到了一個人,好像是安東尼·華爾森。據說他從非洲走私了一批魔法生物到南安普頓,結果被食死徒襲擊弄丟了它們。”
“我們近期一直在追查這件事,是的沒錯,確有其事。”斯克林傑又記了一些東西,他的寫字速度非常快,而且力道淩厲一如他本人。每次他勾撇單詞的字母收尾時,筆尖都會在羊皮紙上摩擦出一陣短促的銳聲,好像要把那些紙頁劃破掉。
“說說看你是怎麼和斯內普先生遇到的?”
“它們跑出去以後,我嚇壞了,想把它們都找回來,但是我一個人在短時間內根本辦不到。斯內普教授,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但是他是在我追著一隻魔
法生物的時候出現的,然後他幫我將它們找回來了大部分。我不知道那裡麵到底有多少。”
斯克林傑敏銳地抓到她話裡的不尋常之處,金色的眼睛緊緊盯著她:“你如果這麼害怕,那為什麼還要去試圖去接近它們?”奧羅拉吸了口氣,儘可能保持自己的語氣沒有什麼變化:“因為我覺得這件事跟我也有關係,所以我想做點什麼來補救。”
“事實證明你的補救很有效果。”斯克林傑看了看最下麵的一張羊皮紙,然後讚賞懷疑參半地看著奧羅拉,“你們找回來了絕大多數失控的魔法生物。你知道嗎,你讓我想起來了幾個月前的一則新聞。”
說著,他從上衣口袋裡抽出一份被縮小的預言家日報,然後施了一個放大咒讓它重新回到原本的大小:“七月底的時候,對角巷的魔法寵物店也發生了一起意外。”他說著,將報紙調轉半圈,指著那張照片上的纖細女孩,無數的貓頭鷹正從她身後飛出:“你看看像不像你?”
奧羅拉頓時感覺心跳沉寂了下去,耳朵裡響起一陣輕微的嗡嗡聲。萊姆斯皺了皺眉頭,看著斯克林傑:“即使是最優秀的巫師也不能時刻控製好自己的情緒,魔法部不會因為一個年幼巫師無法控製的魔法波動而給他們定罪。”
“當然,這不是什麼罪行。”斯克林傑收回了報紙,重新拿起那支啞金色的羽毛筆,“但是你知道嗎?我見過因為情緒失控而炸掉麻瓜屋子的小巫師,也見過魔力暴動而讓周圍的麻瓜們全都飄上天的小巫師。可是我從來沒見過誰的魔力波動,會對這些魔法生物們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奧羅拉抿了抿嘴唇沒說話。說真的,她明顯覺得剛剛斯克林傑舉的例子,比如炸房屋和把人掀飛上天什麼的,比自己的情況炫酷多了。她最多也就讓一籃子土豆和卷心菜還有雞蛋飄起來過,可從來沒有把彼得森家那三胞胎掀飛過。
“你讓我想起了……”斯克林傑頓了頓,然後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你們是同一個學院的吧?”
“紐特·斯卡曼德先生,是的,我和他的天賦一樣。”奧羅拉回答。她原本不想說這個,但是很顯然斯克林傑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看得出
來。”對方點點頭,又記下了一句話。
“那麼就到這裡了,其餘的事我們會處理好的。”斯克林傑收起羊皮紙起身,和萊姆斯握了握手,“你們可以離開了。”說完,他轉頭朝剛剛開門進來的蘇珊娜說道:“讓斯內普先生進來吧。”
“好的。”蘇珊娜說完出去了。
奧羅拉看著麵前的斯克林傑,忽然問道:“先生,對不起,我能不能問一下,那些魔法生物們會被怎麼樣?這件事根本不是它們的錯。”
他聽到後,手裡折疊羊皮紙的動作略微頓了頓,然後看著奧羅拉回答:“抱歉,我也不能給你什麼明確的答案,這得看神奇動物管理控製司的人和法律執行部的共同審判結果。”
這時,蘇珊娜帶著斯內普走了過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斯內普先生,請坐。”
“走吧,我們回去了。”萊姆斯拉起奧羅拉的手。奧羅拉看了斯克林傑一會兒,知道自己不管說什麼都不會改變魔法部的決定。她順從地跟著萊姆斯朝門口走去,經過斯內普麵前時,她忽然伸手輕輕握了握自己的手腕。
斯內普瞥見了她的動作,意識到那隻蜷翼魔應該還在奧羅拉的衣袖裡。他不著痕跡地彆開視線,裝作沒有看到。
門關了,奧羅拉抓著萊姆斯的衣袖從走廊裡走過。經過那麵玻璃牆的時候,她偏頭朝裡麵看了看。斯內普坐在斯克林傑的對麵,雙手輕輕握在一起放在桌上,坐姿正式而莊重,深沉的黑色堆砌在他身上,讓他看起來像道冰冷鋒利的影子一樣。
她收回了視線。
她覺得剛剛自己這樣太過明顯的注視舉動,應該是被斯內普看到了的,畢竟從遮擋的角度來說,玻璃牆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不該這樣的,但是這難控製。
這件事雖然是意外,但是隻要斯內普當時站在旁邊袖手旁觀,他根本用不著來魔法部走一趟。那兩個走私犯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他也根本用不著麻煩去把他們抓回來。雖然在當時的情況來看,斯內普無疑出現得很及時。如果不是這樣,魔法部不會這麼輕易地相信奧羅拉他們的話。
可是……
他原本可以不參與進來的。
麵前是通往魔法部一樓的最後一級樓梯,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