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言家日報寫,倫敦近段時間進入了連續一個星期沒有一絲陽光的烏雲圍城天氣,各區均發現疑似外來入侵型的魔法生物種類,魔法部正在調查是否與某些巫師的蓄意惡性行為有關。
奧羅拉看完了上麵的報道和照片,深灰黑色的烏雲罩子似地蓋在倫敦上空,世界末日來臨一樣的陰沉可怕。那種黑色太過有質感和壓迫力,讓人根本無法抬頭與之對視。烏雲團團聚集翻滾,以倫敦為中心,像病毒一樣瘋狂擴散侵蝕到周圍的地區,已經嚴重阻礙到麻瓜社會的航空交通。這樣的惡劣情況持續了一個星期,各種謠言都從這樣的陰霾裡滋長起來,很快就傳遍了倫敦社會的每一個角落。
魔法部將保密條令的執行度推到了最高級,還頒布了一些頗為強硬的臨時措施。
翻開報紙的第二版麵,阿茲卡班在三天前遭到了一次來自魔法生物的襲擊,所幸並沒有造成任何囚犯越獄。經過初步確認,對方的身份是一批尚未落網的食死徒。至於那批逃散了一部分的魔法生物的來源則依舊不明朗,但是傲羅指揮部的斯克林傑部長認為,這和兩個月以前的南安普頓魔法生物走私案有關。
奧羅拉看到這裡想起來了,那次在霍格莫德遇到的兩個走私犯說起過這件事,那批魔法生物就是被食死徒襲擊進而逃散和消失的。
難道那些魔法生物流浪到倫敦來了?
她還沒想完,霍琦夫人就穿著長袍走上賽場,尖銳悠長的哨音利刃一樣地穿破風雪,挑開了聖誕節前最後一場魁地奇比賽的帷幕。
鄧布利多校長這次意外的遲到了,奧羅拉猜測他是因為那個房間的緣故。她最近在地下一層經常能碰到這位老校長,每次對方都會衝她微微一笑。但是老實說,奧羅拉總感覺他好像又沒有真的把視線聚焦點落在自己身上,反而像是在透過自己看什麼其他的人似的。
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的觀眾席是挨在一起的,中間隔了個封閉式的瞭望台,隻有兩邊的門可以通過。奧羅拉和唐克斯坐在一起趴在第一排看了一會兒比賽,很快就被那些紛亂密集的大雪弄得
雙眼刺痛,眼眶立刻紅了一圈。
那些飛舞的雪花落在她視線裡都成了一團團蒼白的火焰,灼燒著她的瞳孔和視網膜,火辣辣的痛。想起龐弗雷夫人的警告,她歎了口氣,用圍巾裹住頭準備躲到瞭望塔的下麵去。
那個聲音就是這個時候闖進奧羅拉的聽覺的。
很細微而且朦朧,但是毋庸置疑的是非常真實。它聽起來就像是某種水生生物在深水層發出來的壓抑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低沉空靈,像被緩慢撥動的低音區豎琴琴弦,灑開一連串的憂鬱音符。
奧羅拉把蒙住眼睛的圍巾拉下來一點,眯起眼睛朝周圍看去。金色飛賊閃電一般地從她麵前劃過,快到根本來不及看清它的影子,斯萊特林的找球手旋即跟著調轉方向俯衝過來,深綠色長袍的袍角翻卷著冰雪從她麵前緊跟著飛過。奧羅拉後退一步,連忙將圍巾重新蒙過眼睛,以減少低溫結晶給眼睛帶來的二次傷害。
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過低的溫度讓平穩呼吸都成了一種困難。奧羅拉跳下座位台還沒來得及走出去,那個空靈低沉的聲音就又響了起來,不同的是這次更加清晰了。
她凝神聽了一會兒,確信不是自己的幻覺以後再次將圍巾取下來,仰頭看著聲音大致的來源方向——一片淺灰色的天空,雪花飄零如撕碎的紙屑。
天空中除了參加魁地奇比賽的斯萊特林和赫奇帕奇隊伍以外,沒有任何東西。
奧羅拉看了一會兒,最後回到了自己一開始坐的地方,拉了拉正在一臉緊張地關注著比賽進程的唐克斯:“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什麼?”唐克斯依舊盯著天空中一黃一綠追著金色飛賊的身影,隨口問到。
“聲音。”奧羅拉想了想,又補充到,“我不太好說那是什麼,你沒聽到嗎?很奇怪的聲音。”
“沒有啊。”唐克斯回過神,有些茫然地看著她,又看了看周圍,“我沒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啊,是不是你聽錯了?”
事實上,整個魁地奇賽場因為比賽即將進入尾聲而喧鬨無比,除了大家激烈的呐喊聲以外,隻有咆哮的寒風聲還能被聽見了。唐克斯聽了一會兒,實在分辨不出來奧羅拉說的奇怪的聲音
是什麼。
奧羅拉用手掌側貼在眼睛上方遮住碎雪朝天空中看去,一道修長的魚尾狀深色陰影從淺灰色的雲層上遊弋而過,姿態優雅靈活,流暢無比。看起來就像有一頭巨大的鯨魚在厚重冰冷的雲層裡自如地穿行,漫天白雪和霜花都是被它翻攪起來的波浪水珠,鋪天蓋地。
天空是海洋,所有人都活躍在海底。
奧羅拉愣了好一會兒,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個魚尾狀的陰影後,才想起來旁邊的唐克斯:“你看到那個了嗎?”
唐克斯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什麼?”一片死氣沉沉的陰霾灰蒙,這樣的糟糕天氣下,隻有滿地的白雪還保留著清晰明白的輪廓,其他的景物都被這樣惡劣的光線條件給模糊化了。
“像是魚。”奧羅拉喃喃地說。唐克斯驚訝地看著她:“你還好嗎?你的眼睛看起來挺糟糕的,是不是出現幻覺了?這裡怎麼會有魚?”
光影交錯輪轉,巨大的魚尾再次出現在天空上,揚起又拍落的瞬間,蒼茫大雪浩浩蕩蕩從天幕上垮塌下來,像是那些烏雲的承受力終於被繃緊到了極限,開始一點一點地撕裂和決堤。
“又來了!”奧羅拉指著魚尾消失的方向喊到。
“雪下大了誒。”周圍有人這樣說道。
那個空靈到仿佛來自海底水生生物的低頻聲音,夾雜著風雪清晰地吹過奧羅拉耳邊。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赫奇帕奇的追球手用一個漂亮利落的倒掛金鉤,將鬼飛球擊進了斯萊特林的鐵環。天空在這一刻突然陰暗下來,本就孱弱稀薄的亮光被來自禁林後方的陰影逼得節節敗退,最後消失於無形。
賽場上逐漸安靜下來了,所有人都看到一團墨一樣漆黑的黑雲正翻滾著在朝霍格沃茨氣勢洶洶地圍攏過來,像一頭衝出牢籠的陰暗巨獸,攀爬進入他們的視野,以一種無法抗拒的姿態在靠近,碾碎所有的光點和亮色,削平山峰的輪廓,無聲卻迅疾地擴散過來。
天空被看不見的手撕開了一道口子,背後的無儘黑暗激烈如浪潮般地湧過來。這一切發生得那麼真實又虛幻,好像在看一部暗色調的默片,看看世界是如何被裹進一團沒有儘頭的墨黑裡的,無光之地,靜
默冷酷。
卡洛琳瞪大眼睛看著那團不斷蔓延過來的漆黑雲層,驚訝地說道:“那是什麼?洪水嗎?”
“是烏雲。”唐克斯皺著眉頭看著頭頂,“這天氣變得也太快了吧。”“而且也更糟了。”塞西莉亞補充評價到。
突如其來的天氣變化讓賽場上的能見度一下子降到了一個低穀,此刻雖然是接近正午,但是看起來和夏日裡的陰鬱黃昏差不多。還好之前的比分就已經拉開很大了,這場魁地奇比賽最後以斯萊特林的勝利為結束。
哨聲拉回了奧羅拉的注意力,斯普勞特院長過來通知級長帶著各自學院的學生們回到城堡裡去。
“要下暴雪了。”她這麼說。
奧羅拉依舊盯著天空,試圖再找到剛剛的魚尾狀陰影,可惜已經持續惡化的視力和越來越難以忍受的尖銳綿長痛苦,讓她不得不放棄了這個舉動。
大家都回到了城堡裡,下一場又是屬於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的對決占據了話題的中心,麥格教授連走在斯內普旁邊都覺得倍感壓力,雖然她沒有表現出來。
沒有人談論起今天的天氣變化,畢竟烏雲和陰天在英國實在再尋常不過了,更沒有人談論起那道出現在天空不止一次的巨大修長魚尾。
仿佛這一切都隻是奧羅拉自己臆想出來的。
“你不能再跑到雪地裡去了,奧羅拉,不然你的視力會嚴重受損的。”龐弗雷夫人替她治療好後,再次嚴厲地警告她,“非到不得已的時候,你最好用能夠遮擋光線的東西蒙住眼睛。如果在短時間內雪盲次數過多,你會有失明的危險。你數數看你從一年級一直到現在,每次下雪以後都來了我這裡多少次了?”
眼眶還有些發紅的女孩揉了揉眼睛,笑嘻嘻地說:“知道了龐弗雷夫人,我下次一定注意。”
她走出校醫院,站在走廊邊緣朝已經不再下雪的天空看去。天地的顏色調轉了過來,往日裡高不可攀的純淨白色鋪滿地麵,好像剛剛下的不是雪,而是天空碎裂崩落的表層色彩。
沒有魚尾狀的陰影,事實上就算有可能也看不見,畢竟現在的蒼穹什麼都辨認不出來。
明天就是聖誕節假期,大家基本都集中在城堡禮堂參加晚會,或者
在自己的寢室裡收拾東西,準備明天一早就搭乘火車回家。
奧羅拉坐在一樓的走廊石凳上,借著到處漂浮著的蠟燭的光芒看了一會兒書,然後抽出羊皮紙給萊姆斯寫信,說明了自己這個聖誕節的假期安排,順便問他是否有空和他們一起去倫敦逛逛。
信還沒結尾,那個熟悉的憂鬱空靈的未知名聲音忽然從頭頂上方飄過來。奧羅拉停下筆朝上看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個深灰色的魚尾快速在黑雲裡遊弋而過。
她抓起自己的書包跳下凳子,一路追著那條魚尾往上。經過二樓走廊平台的時候,剛從校長室出來的麥格教授和斯內普恰好看到了她。
麥格教授連忙開口叫住她:“菲爾德小姐,鄧布利多教授……菲爾德小姐?”看著已經飛快消失在拐角的少女,她有點奇怪地說道:“她什麼事情這麼著急?”然後她又扶了下額頭,“天哪,我一會兒還得去找一趟菲利烏斯。西弗勒斯,菲爾德小姐的事拜托你了,我現在就得走。”
斯內普沒有選擇,隻得跟上那個已經消失的急匆匆身影。烏雲翻滾扭曲在天空上,像一鍋被煮沸的黑灰色魔藥似的,團團雲塊皺縮擴散相互吞並,漸漸多了幾個明顯的漩渦中心出來,引得一些同樣在走廊上聊天的學生紛紛指著天空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