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帶我過去吧,拜托了。”
一聲清脆的響指後,奧羅拉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在滿眼幽冷暗綠的密室裡了。門開著,奧羅拉能一眼望到赫爾加房間裡的一些陳設,比如桌子和梳妝台的一角。
她走進去,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正背對著自己站在那裡。他穿著一件幾乎拖到地上的墨綠色長袍,深沉的色彩濃稠到接近夜空那樣的漆黑,邊緣滾著精細簡練的銀邊。有綠色的魔法光紋從他手裡散發出來,牆上的裂縫正在飛快被修複,洞口重新被填平。
有一隻鱗片光滑堅硬的象鼻穿山甲正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像是死了那樣。
“主人。”艾達拉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禮。
老實說,奧羅拉被眼前這個人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進錯了房間,低聲道了個歉準備掉頭調走。然而下一秒,一個非常熟悉的冰冷嗓音拉住了她的步子:“我記得我告訴過你,任何人再敢跑到這裡來,我一定會殺了他們。對嗎?”
奧羅拉的腦子短暫地空白了一下,然後轉過去,看著同樣轉過身來的對方。
她感覺更恐懼了,忍不住開始後退,甚至想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魔杖。
眼前的這個人非常年
輕,看起來比奧羅拉大不了多少,最多十七八歲。他有著一頭黑色的長發,隨意地束著,零星垂落幾縷在他肩膀上。過分病態的蒼白膚色在暖調的燈光下呈現出一種隱約的類似幽靈那樣的半透明,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陽光那樣,他說話的時候眉頭是皺著的,下頜習慣性地朝上抬,看起來非常不耐煩而且極為傲慢。
這個人讓奧羅拉想起了西裡斯和裡德爾,因為他們的臉孔都有一種尖銳到讓人覺得刺痛的美感。區彆是西裡斯給人的感覺是野性難馴,而麵前的這個人則和裡德爾非常接近,都一樣的陰森冷酷,光是看著都感覺汗毛倒立。
但是這都不是讓奧羅拉感覺到這麼害怕的原因。
她害怕是,對方居然有一雙翠綠的豎瞳,像蛇的眼睛一樣,黑色的瞳孔細長平直,充滿隱晦的攻擊力。尤其當他眯著眼睛看人的時候,那雙狹長妖異的眼睛就顯得更為恐怖,好像一條毒蛇正在直勾勾地盯著你。
奧羅拉手裡的信紙一下子掉了下來,嘴唇哆嗦了幾下,沒發出什麼有意義的音節,眼睛驚恐地瞪著對方:“你……的……你……”
許多書上都說薩拉查·斯萊特林的樣貌異於常人,看來果然沒錯。
“我什麼?”他偏頭,身上的那種陰鬱氣息更濃,“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你是……”奧羅拉努力控製著自己發抖的舌頭,和那雙翠綠豎瞳的對視讓她感覺到頭皮發麻,“你是斯萊特……斯萊……”
“斯萊特林。”他硬邦邦地接下去,嫌棄地看著她,“我在問你的話,我記得我警告過你不許讓任何人靠近這裡的,是嗎?”
“呃……好像……是這樣。”奧羅拉的腦子困難地轉動著,突然非常後悔自己為什麼就這麼直接闖進來跟這位創始人本尊撞上了。如果早知道他會突然從日記本裡蹦出來現身說法,那她打死都不要進來。
“好像?”他威脅性地咬住這個字眼,表情幅度變化不大,聲音卻徹底冷了下來,“意思就是你以為我之前跟你說的話都是在逗你玩嗎?”
“不是。”奧羅拉鎮靜下來,試著慢慢朝後退,直到抓住石門的門框,身體緊繃,“我不知道他們怎麼會跑到這裡來,這
隻是個意外。”
直接麵對本人所感受到的壓迫力實在太可怕了,跟奧羅拉平時在日記本上和對方用羽毛筆來胡扯瞎掰所感受到的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她現在都在懷疑自己之前到底是怎麼和這位魂器先生和平共處這麼幾年的。
這時,那隻象鼻穿山甲在地上突然抖了抖,緊接著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它呆滯地觀察了房間內的兩個人一會兒,立刻跳進了奧羅拉的懷裡,迅速縮成一個褐色的圓溜溜的球。
“它是從哪兒來?”奧羅拉抱著這隻還在發抖的球,茫然地問。
“那兩個格蘭芬多的蠢貨弄來的。”薩拉查壓著嗓子說話的時候,調子裡總是會過於自然地帶出一種輕微的嘶嘶聲,讓奧羅拉聽得一陣惡寒,“他們差點用這個東西把房間的牆壁挖穿。由此可見,他們實在太缺乏管教了。”
奧羅拉聽到這裡就徹底明白了,大概是暑假裡紐特的出鏡率太高,事跡太驚人,搞得學校裡從開學開始就一陣神奇動物熱。奧羅拉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感覺自己被當成了一個珍惜動物在供人參觀,費爾奇這學期已經抓到了好幾個私自飼養魔法生物的學生,這兩個格蘭芬多估計是覺得這個角落平時基本沒人來,所以才會把這隻象鼻穿山甲帶到這裡來。
這其實算不上多大的新聞,畢竟上個星期沃克斯還告訴她說,他們寢室有個室友從霍格莫德裡弄到了一隻火蜥蜴,他們寢室的人到現在還把它養在壁爐裡,時不時就偷溜著帶出去放放風,一直沒被發現過。
可誰知道這次,這兩個學生養的象鼻穿山甲居然無意間挖了赫爾加房間的牆角,還差一點就挖穿了。
“可是……”奧羅拉抱緊那個球,睜大眼睛看著他,“他們確實隻是暈過去了而已,對吧?”
“那不見得。”薩拉查冷漠地說,臉色看起來非常陰暗刻薄,絲毫不近人情,“或許當他們學會什麼該碰什麼不該碰以後,再醒過來也不遲。”
他的話讓奧羅拉再次從心底裡感覺到顫抖,旋即她又想起,在這位創始人生活的黑暗戰爭年代裡,殺戮和死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霍格沃茨被建立起來的原因就是因為,那個時代已經堆積了太多太
多巫師和麻瓜的白骨。
更不要提他自己也曾經輕描淡寫地提過前幾個得到這個魂器的人,全都下場淒慘。
所以她該替那兩個格蘭芬多感到慶幸嗎?畢竟他們還沒立刻去見梅林。
由此她也忽然明白為什麼每個版本裡的斯萊特林和密室傳說裡,薩拉查總是被塑造成一個陰森變態的魔王形象了。雖然確實有許多誇張扭曲的成分在,但是不得不說真是“書本誠我不欺”。
“可是,他們並不知道這裡是……我是說,他們其實算不上故意,先生。”
“你搞反了吧。他們之所以還能活著就是因為他們這次不是故意的。”薩拉查冷笑,“不然你以為呢?”
看起來這個地方,或者說,所有跟赫爾加有關的東西對他來說都是一塊禁區。誰要是觸犯到了,薩拉查都會處理得毫不留情。
所以這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啊?奧羅拉第無數次這麼想到。
薩拉查沒理她的驚愕,伸手讓那封從奧羅拉手裡掉下來的信飄到了他手上:“這是什麼?”
他說著打開掃了一眼,眼神有毫秒間的輕微凝固,像翡翠表麵上一閃而過的冷光。
聯想到信上梅蘭妮回複的內容,奧羅拉突然油然而生出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沉重地垮塌下來壓迫著她。她下意識地朝門口看了一眼,又朝身後的密室看了一眼,可惜都出不去的樣子。
她再次後悔為什麼沒有直接去找斯內普。
“你這幾天偷偷摸摸的就是在研究這個?”薩拉查看信的速度快得驚人,幾眼就直接拉到了底,“關於我的親緣後裔問題?”
奧羅拉沉默了一會兒,承認到:“冒犯到您我很抱歉,先生,我確實是在研究這個。”
“所以你的結論呢?”
“那個人跟您應該沒有直係的血緣關係。”
“那個人。”薩拉查把這個稱呼放在舌尖玩味了一下,明白了,眼珠轉到眼尾處盯著她,目光涼森森的,看不出喜怒,“你是在說你的仇人吧。”
奧羅拉的事,除了她其實並非這個時空的人以外,薩拉查全都知道,他很容易就能猜出來。
“我想應該是很多人的仇人才對。”奧羅拉斟酌著回答,“不過您說得對,也是我的。”
薩拉查默不作聲地盯著她,神情平靜而陰沉。那種眼神很鋒利,讓人感覺非常的不舒服,好像即使自己是筆直地站在他麵前,但精神上也是謙卑地跪著似的。
“你這個人很有趣。”他把信紙重新疊好,口吻漠然得像在評價一個物件那樣,“明明很害怕我會跟那個伏地魔一樣都是個瘋子,但是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來自我麻醉。我該誇你心理素質強嗎?”
奧羅拉愣了一下,大概揣摩出了對方的態度,誠懇地回答說:“我沒覺得您和他一樣發瘋。隻是我一開始覺得,如果他真的是您的直係後裔,那大概會……”她頓了頓,老實地說,“會很尷尬。”
“那你怎麼沒把我交給你們那位校長?”薩拉查眯了眯那雙詭異的豎瞳,唇角邊的諷刺笑容瘮人到牙酸。再美好的臉孔也拯救不了他表情裡的濃鬱陰險。
“因為我覺得,您是您,他是他。”奧羅拉頂著對方尖刻的審視儘量輕鬆地回答,“我想我大概看人還算挺準的。”
“是嗎?”
“我認為應該是直覺吧。”她抓抓頭發,感覺自己的理由簡直真實到拙劣。
薩拉查的瞳孔細微地震顫了一下,對方的動作和話都讓他無可抑製地想起了另一個人。
一個在夏日的明豔蒼翠裡,拉著自己的手跑過半片陽光半片海的女孩。她躺坐在深綠樹枝交錯的中央,滿頭淡金色的卷發鋪垂在薩拉查麵前,擾亂他的視線,撫摸他的臉。
“如果你非要問為什麼的話,我也不知道啊。”赫爾加歡快地回答,非常愜意的樣子,“我認為應該是直覺吧。不要小看天生馴獸師的辨彆力啊,薩爾。”
他回神,把信紙丟回給奧羅拉,語氣冷硬地開口:“斯萊特林家族不止我一個人,被記錄下來的也不僅僅隻有我,看看你們家就知道了。所以不要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往我頭上扣!還有……”他指了指已經被修複得完好無損的房間牆壁,“我再說最後一次,任何人,不許,進到,這裡來!聽到了嗎?再有下次的話,我想鄧布利多就隻有等著給我跳進湖裡去撈那些蠢貨的骨頭了!”
他的聲音不大,說出來的話卻字字句句都透著種狠戾,如果任何人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