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站起身,淡淡說道:“這終究是他們的家事,背後談人私事不好,以後不許再提了。”
宛月和宛星對視一眼,都察覺到林未身上的矛盾。林姑娘明明很依賴燕王,但是提起燕王的家人卻一反常態地冷漠。愛屋理應及烏才是,林姑娘為什麼會產生這麼矛盾的態度?宛月和宛星不知道,當下也不敢再提,而是小心侍奉著林未換衣服:“姑娘,今日燕王因為壽康公主的事而和世子生氣,還說過幾日要帶著世子給大長公主登門道歉。你說這是真的嗎?”
“怎麼不是真的。”林未輕嗤,諷刺意味極足,“竟敢因為大長公主府無子便心生輕視,他們哪裡來的膽子?就算公主府真的後繼無人,可是隻要大長公主在一日,京城中就無人敢怠慢,連燕王尚且要稱壽康公主一聲姑姑,她一個庶女就迫不及待地跳出來,以為可以在公主府的地盤上撒野了,真是可笑。”
“姑娘……”
林未也察覺自己的情緒激動了。她深吸一口氣,說道:“這幾日準備好衣物,我要隨著燕王一起去拜訪公主府。”
宛月愣了一下,林未現在還在孝期,往常都閉門謝客,這次怎麼想起去公主府了?不過這些不是她一個丫鬟該操心的事,宛月低低應了一聲,便自去給林未準備見客的衣物。
顧徽彥知道這件事後什麼都沒說,點點頭便允了。等他終於騰出空閒後,親自帶著燕王府眾人,上門拜訪壽康大長公主。
燕王親臨,當然被視作貴客立即迎入府中。壽康大長公主聽說燕王造訪,當即也撐著身體迎出來。
顧徽彥一見壽康公主,趕緊起身扶住她的胳膊:“姑姑,犬子頑劣,辜負了您的苦心,現在還勞煩您親自出來,這實在是我的罪過了。”
“切不可這麼說。你如今已經親王,皇上都仰仗你來輔佐,我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哪敢當你的賠罪。”
顧徽彥見此也不好再說,他目光輕輕在顧呈曜身上點了一下,顧呈曜明白父親的意思,隻能不情不願地走出來,給壽康大長公主行大禮:“前些日子是晚輩糊塗,冒犯了姑祖母,請您恕晚輩之罪。”
顧呈曜是燕王的兒子,壽康即使惱恨他疏忽熙姐兒,但是也不能不顧及燕王的顏麵。燕王親自帶著兒子過來賠罪,無論從禮法還是道德的角度,燕王的誠意都已經給足了,壽康隻能點了點頭,不冷不熱說道:“一家人沒有隔夜仇,既然你明白就好了。快起來吧。”
顧呈曜起身,高然跟著上前行禮:“外祖母。”
壽康很明顯地冷哼一聲,看都不看。高然露出委屈的神色,顧呈曜心疼不已,然而顧徽彥還在上麵坐著,顧呈曜即便生氣,也絲毫不敢亂動。
也是這時候,壽康才意識到還多了一個人。她看著堂下精致的像年畫一樣姑娘,微微愕然:“這是……”
林未上前,結結實實給壽康大長公主磕了三個頭:“小女林未,參見大長公主。”
壽康看著地上的那個女子,眼睛都無意識瞪大了。顧徽彥見此解釋:“我在西北平亂時大意中伏,便是她的父親死戰,掩護我出來。您應當有印象,正是前段時間的忠勇侯。等西北叛亂平息後,我見這個小姑娘年少失母,現在又沒了父親,一人流落在外不是辦法,便帶著她到京城。我今日帶著小輩來給您請安,她就一起跟來了。”
壽康聽完之後,心裡莫名的悸動越發明顯。她讓人把林未扶起來,招近了仔細看了一會,溫熱又帶著些粗糙的手覆住林未的手背,問道:“你叫林未,小名喚什麼?”
“小女一出生便沒了母親,沒有乳名,家裡人都順著名字喚我姐兒。”
“姐兒。”連名字都一模一樣,壽康的眼睛突然就濕潤了,“好,就叫姐兒。你生辰在哪一天?”
“正月十五卯時。”
聽到這個時辰高然眼睛明顯瞪大,顧呈曜的臉色也有些奇怪。顧徽彥見此眉梢微動,他不動聲色地問:“怎麼了?”
高然和顧呈曜都不說話,還是公主府的老人擦了擦淚,說:“稟燕王,我們家大小姐的生辰便是正月十五,隻不過在酉時。”
高熙從小和外家親近,公主府都直接喚她大小姐。
顧徽彥聽到這裡也訝異了:“竟然這麼巧。”
同樣的小名,同意的音節,甚至連生辰都一樣。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顧呈曜看著站在前方的林未,忽然生出一種恍惚感。
那一瞬間,顧呈曜幾乎覺得站在身前的是他逝去的元妻,曾經的怨偶,高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