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家族(1 / 2)

() 五月初五,天蒙蒙亮的時候,燕王府的奴仆就行動起來。今日皇帝在西苑設龍舟,燕王府是隨行名單上的重頭戲,隨後宮裡還有端午宴、祭五毒等一係列活動,恐怕燕王脫身的時辰早不了。

眼看又是一整天都不能消停,王府下人早早就繃起神經,王府內菖蒲、掛屏等物昨日就安排好了,今日一早,女眷的馬車便停在二門。如今京城中達官貴人出行多乘驕,可是燕王從軍多年,早已養成鐵一樣的作息規矩,怎麼會乘坐轎輦。不光是顧徽彥自己,即便是長在京城的顧呈曜也不許乘驕,無論去多遠,一概騎馬。

顧明達牽著照雪,標杆一樣站在垂花門外,照雪撲哧撲哧打著響鼻,顧徽彥身穿一身袞龍服,腰上係著一品親王佩綬,負手站在前方。顧呈曜也換上了相應的宗室服飾,但是他的規格各方麵都比顧徽彥的低一級。不知是不是花紋減少的緣故,明明是同樣顏色,顧呈曜穿上親王世子品服分明也是翩翩公子,可是一旦站在顧徽彥身邊,立刻被壓製得毫無還手之力。途經垂花門的人第一眼便能看到燕王,也隻能看到燕王,他們屏息低頭,大氣不敢出。

顧徽彥等在垂花門外,身後馬車已經準備好,隻等著裡麵的女眷出門了。若是往常,顧徽彥從發令到全軍出發不會超過半盞茶,他治軍隊極嚴,根本不會出現時間到了人卻沒齊這種情況,下麵的兵卒將領也沒人敢讓顧徽彥等。可是京城不同燕地,他要等的這個人,也不同於令行禁止的兵卒。

全部人馬靜靜地佇立著,不知誰率先出聲,就像一顆石子被投入湖心一樣,沉寂肅然的甬道立刻活了起來:“林姑娘來了。”

林未由宛星宛月簇擁著朝二門走來,她隔著門看到外麵的景象,心裡驚了一驚,隨即加快步伐:“燕王殿下,您竟然已經到了?既然到了怎麼不去裡麵叫我,倒勞累你們等,是我的過錯了。”

林未劃過晨曦走來,朱紅的簷柱和乳白的晨光都成了她的背景,這樣的場景便是顧徽彥都多看了一眼。林未今日穿著白綾上衫,下著銀紅六幅馬麵裙,膝闌上用銀線繡著大朵寶相花,發髻上簡簡單單簪著細碎的水晶,走動間微微折射出碎光,越發顯得五官漂亮的不像真人。她從前未出孝時衣著素淡、粉黛不施就已經足夠驚豔,現在換上了華服珠飾,整個人簡直自帶柔光,天然吸引視線。

無論是什麼人經過,走到她這裡時總要回頭看一眼,再看一眼。眾人對美各有各的高見,可是對於林未這種綻放到極致的漂亮,即便嘴上不說,可是目光還是泄露了他們最誠實的想法。有的美人像清茶,淡卻需要細品,有的美人像牡丹,富麗堂皇珠光寶氣,而林未這種,大概便是打磨到極致的紅寶石,你可以不喜歡她,但不能承認她不好看。

從林未一露麵起,在場所有人便不受控地將目光投注在她身上,林未走了一路,這些目光就偷偷跟隨了一路,直到林未站到顧徽彥麵前,在場的男人才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

顧徽彥也默默讚了一句,之前知道林未好看,但是天天看同一張臉總會習慣,他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在林未鬨騰的性格上。此刻林未隆重打扮,精雕細琢,立刻便展示出強大的殺傷力來。

但是顧徽彥心裡讚歎一句,便也結束了。環肥燕瘦、鐵馬冰河他見識過太多,林未即便漂亮的出格,除了第一瞬間的驚豔,之後也很難撼動顧徽彥心神。顧徽彥什麼也沒說,對林未示意後麵的馬車:“沒事,上車吧。”

林未並沒有注意四周的情況,她真心過意不去:“讓您久等了,真是失禮。您等久了嗎?為什麼不讓人進去叫我,我以為外麵還沒好……”

“沒事的。”對著林未含著愧疚、輪廓美得驚人的眼睛,誰能生得起氣來,何況顧徽彥本來就不會怪罪林未。他說完後見林未還是不能釋懷的樣子,微微一笑,說道:“不必介懷,他們等你是應該的。先上車吧。”

林未本來很慚愧,聽到這話忍不住噗嗤一笑,這一笑簡直就像寶石在日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澤,晃得人眼暈。被顧徽彥這樣一說,林未心裡果真輕鬆了很多,她從顧徽彥身上挪開視線,微微退後一步,給跟在後麵的顧呈曜、顧明達幾人斂衽行禮,就算統一打過招呼,自己帶著丫鬟登車去了。

顧呈曜剛開始難免有些不耐煩,可是後麵看到林未出現,驚豔立刻將那一小丟不耐煩壓得蹤影全無,後麵林未徑直朝燕王跑去,顧呈曜不知為何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等林未和父親旁若無人地說完話後,林未才終於將視線轉到後麵,草草行了個萬福便扭頭走了。顧呈曜心中的感覺很微妙,他們這麼多人一起在外麵等,林未莫非隻能看得見燕王一人?

林未上車後,果不其然看到高然已經坐好了。高然看到林未上車,抿嘴輕輕笑了笑:“林姑娘怎麼現在才來,是不是梳妝太耗功夫了?”

林未心裡很看不上高然的作態,故意將時間說錯,也虧高然好意思乾這種事。林未輕輕笑了一聲,斂裾坐好,然後細心地將裙褶一條一條壓好:“我也不知世子妃竟然未卜先知,早來了一炷香。我還真是謝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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