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慧冷笑一聲,說:“我看難。”說到這裡,她突然壓低聲音,湊近了和丫鬟說:“人呐,都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去年她剛進門的時候,對誰都溫聲軟語,一進來就免了許多懲罰規矩,王府上上下下誰不稱讚她的好。可是誰知道,她卻是個笑裡藏刀、佛口蛇心的,還不如前麵的世子妃,規矩雖嚴,但是為人卻再公道不過,即便不喜歡你,但是也不會冤枉人。前幾日世子提過我的事,那時當著世子的麵,她溫柔賢惠滿口答應,可是一轉身,又當自己沒說過這句話。做著不入流的事,卻還想要賢惠大度的名,說句不好聽的,她就是當了□□還想給自己立牌坊。”
這話就太過了,遠不是她們這些奴婢能說的,丫鬟不敢再聽下去,乾笑著推雲慧出去:“雲慧姐姐你累了一上午了,快到外麵的席麵上歇歇吧。剛才卜媽媽她們支了一桌酒,正找你呢。”
今天是高然生日,高然賜下酒菜來,裡裡外外擺了好多桌。下人和主子們不一樣,她們難得吃到這樣好的東西,誰不想放下手裡的活,趕快去席麵上吃點好的呢。雲慧心中鬆動,猶豫道:“這怎麼能行,我的活還沒做完呢。”
丫鬟搶過她手中的茶具,推著她往外走:“你把這些留給我,我來替你洗吧。正好我要去外麵走一趟,順道替你把新茶送過去。”
雲慧又推辭了幾句,就半推半就地出去了。卜媽媽果然霸占了很豐盛的一桌酒菜,看到雲慧,連忙招呼雲慧入席。雲慧如今身份不一樣,青鬆園許多下人都捧著她,看到雲慧過來,立刻有人張羅著給雲慧倒酒。
雲慧推辭不過,就喝了兩盅。今日沾了高然的光,丫鬟婆子們不必忙裡忙外做事,還能好酒好菜地坐下來喝酒聊天,幾輪敬酒下來,眾人的興致都高漲起來。雲慧臉頰陀紅,身上也越來越熱,她以為自己喝太快上頭了,趕緊夾了兩口飯菜壓酒。可是過了一會頭還是暈,雲慧隻能和眾人告罪,自己回屋好好睡著了。
雲慧這一覺睡得很沉,不知怎麼了,明明才是四月的天氣,竟然熱得不行。雲慧身體裡莫名的燥熱越來越盛,最後竟然將人給熬醒了。她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嘴唇乾的厲害,身體裡還有一中奇怪的湧動。
雲慧暗暗嘀咕,以前喝酒,還從沒口渴成這樣啊。她正要起身去小桌上倒茶,忽然發現自己身邊睡了個男人。雲慧這一驚非同小可,隨即她想到自己如今已經是世子的女人,當然和姑娘不一樣。可是她定睛看了看,猛地發現這個人不是世子。
雲慧愣怔片刻,“啊”地一聲尖叫出來。
她隻喊了一半,就趕緊把自己的嘴捂住。雲慧死死捂著自己的嘴巴,渾身都在控製不住地抖。她在王府這等高門大院待了小半生,當然知道女眷失節是多麼嚴重的事。這種事一旦被發現,任你是不是自願,出於什麼緣由,平日裡多有體麵,都必死無疑了。
雲慧眼睛中淚水一下子湧出來,她小心翼翼地,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地往床下挪。這個男人如何出現在她的床上暫且不明,可是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被人看到自己和外男衣冠不整,同處一室。
可是雲慧不過挪了不到半寸,外麵就傳來響亮的腳步聲,一個女子的聲音透過窗戶,高調地傳進來:“雲姨娘在屋裡嗎?世子妃要用新茶具,鑰匙還在雲姨娘這裡收著呢,外麵都快急死了也找不到她人在哪兒。”
雲慧聽到“世子妃”這個名字的時候心就冷了半截,隨後她都來不及反應,本該被拴著的門就被砰地一聲推開了。
林未晞坐在內室裡,拿著剪刀慢慢地剪花鈿,窗外的風徐徐吹入屋宇,她的碎發隨著風,緩慢又溫柔地擺動著。
隔著半開的窗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宛月皺了下眉,沒有驚擾林未晞,快步走到外麵,叫住那個丫鬟低喝:“在王妃麵前,怎麼這樣毛手毛腳的?”
高門大戶裡做什麼就講究細致優雅,不光是太太小姐們要緩慢雅致,就連下人也不能跑動,更不能大聲叫嚷。這個丫鬟動靜這麼大,顯然犯了忌諱。
丫鬟看著卻急的要哭了,她匆匆給宛月行了個禮,說:“宛月姐姐饒命,實在是事情緊急,奴顧不上了。”
宛月皺著眉,裡麵傳來一道輕輕緩緩的聲音:“宛月。”
宛月垂下手,對著林未晞退立一邊。林未晞放下剪刀,說:“讓她先進來吧。”
小丫鬟進到堂屋,隔著中間的屏風給林未晞磕頭:“王妃恕罪。”
林未晞不會在意一個丫鬟的小小失禮,她將桌子上的細碎金箔掃下去,問:“說吧,怎麼了。”
即使林未晞叫她起身,但小丫鬟依舊將額頭抵著地上。她的聲音帶著顫抖,從地上抖抖索索地傳過來:“王妃,雲姨娘被人發現和外男私會,現在正在世子妃院裡跪著呢。”
林未晞的手頓了頓,霍然抬頭:“雲慧私會外男?”
“對,值班的丫鬟們找鑰匙怎麼也找不到,好容易找到雲姨娘房裡,發現雲姨娘喝了酒,正和一個采辦跑腿的小廝躺在一起……”
內宅女子私會外男,這可遠不是雲慧一個人的事情,若是王府隨便一個丫鬟都敢和小廝私通,那王府的女眷們呢?
林未晞臉色冰冷,扔下剪刀霍的一聲站起身來:“現在他們在哪兒,帶我過去看。”
林未晞臉色不善,心中也是冰霜一片。如果這件事被坐實,雲慧自然是活不成了,她這個王妃也逃不脫管教不力的罪名。怎麼會這麼巧,正好在高然生日這天,青鬆園規矩鬆動人員繁雜,而雲慧也在同一天被人發現私通。私通簡直比巫蠱還要嚴重,高然應該不會這樣陰毒,用這種事情陷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