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仿佛感覺不到疼,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床上滿身都是血的男人,眼神中有一些茫然。
“苗嬸子,彆打啦,你家流子不一定有事,你把秀秀打壞了,誰來照顧流子啊。”
“就是啊苗嬸子,流子被石頭砸到誰也不想的,和秀秀沒關係啊。”
大夥兒見狀趕緊上來拉架,可即便這樣,徐秀秀這會兒看上去也淒慘萬分,臉上,胳膊上都是指甲劃過的撓傷,一道道紅腫的傷痕,頭發更是被抓成了雞窩。
他們都知道徐秀秀平日裡在江家過的是什麼日子,江家老兩口偏疼後來生的那對龍鳳胎,對於長子恨不得當老黃牛使喚,偏偏江流這人也愚孝,不僅自己在家當黃牛,還逼著媳婦跟他一塊為那個家賣命。
在江家,大房夫妻乾的最多,吃的最少,時不時還能聽到苗婆子對大兒媳婦徐秀秀的謾罵,大夥兒都說,徐秀秀嫁到江家,那是嫁進狼窩了。
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徐秀秀親媽早死,後娘見不得她過好日子,現在娘家沒人給她撐腰,大夥兒再心疼她,也沒法摻和人家的家務事啊。
“管隊長,江流這傷我是治不了了,要不還是開條子送縣城大醫院去吧,最好要快,時間長了,我怕他的血都流乾了。”
還是那赤腳大夫開口,給了隊長管大牛一個主意。
“去縣城醫院看病,那得花多少錢啊,我們家可沒錢。”
苗彩鳳掙紮著又撓了一把大兒媳婦,然後衝著邊上的人吼道。
或許是覺得自己這個當娘的太冷心冷情,她又補充了一句:“是我家流子命不好啊,投身到了咱們這樣的家,還娶了一個命中帶衰的女人。”
說著,她麵露悲痛,再次躺地上哭嚎了起來。
大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
剛剛看苗彩鳳哭的那樣淒慘,還想著即便偏心眼,她對大兒子也是有感情的,可這會兒大夫都說了送縣城可能救得回來,老太太反而果斷的拒絕了,這些年江流夫婦累死累活的掙工分,哪能一分錢都不攢下呢,歸根結底,還是苗彩鳳覺得沒有給這個兒子花錢的必要吧。
“流子受傷也是因為出工修水壩的關係,治病的錢,我去公社問問,能不能報銷一半,至於剩下的,我聽說縣城的醫院有規定,可以先治病,再付錢,手裡頭沒有錢的農民,可以每個月從工分裡劃扣,直到還清為止。”
管大牛畢竟是隊長,江流又是為了修大壩受的傷,他要是不管,隊上的人都會寒心。
“治,一定得治。”
一聲沙啞的女聲打破了沉寂的氛圍。
徐秀秀幾步上前,噗通一聲給隊長管大牛跪下:“隊長叔,求求你開條子吧,不管能不能把流子救回來,我和他都記著你這份恩情,至於治病的錢,就按照隊長叔您說的從工分裡扣,隻要我還活著,總能還清這筆債。”
徐秀秀想好了,反正他們夫妻倆再賣力工分的實惠也到不了他們夫妻的頭上,而且江流這人雖然愚孝,卻不像鄉下許多男人那樣有打老婆的習慣。一旦江流死了,她必然會被娘家安排著再次改嫁,作為一個結婚十年都沒能懷上一兒半女的女人,她改嫁的選擇也就那些脾氣暴虐遊手好閒的二流子了。
與其這樣,還不如送江流去看病,到時候治病欠著大隊的工分,她娘家想要帶走她改嫁,隊上也不會同意。
她的一生就那樣了,徐秀秀的臉上暮靄沉沉,沒有半點生氣。
“欠錢的是老大一家,和咱們可沒關係。”
聽到兒媳婦的話,苗彩鳳的臉色頓時就難看了許多,兒媳婦都那麼說了,她這個親娘總不至於還阻撓兒子看病吧。
不過那可是縣城大醫院啊,誰知道看個病能花多少錢,苗彩鳳就怕這成了全家人的債,拖累了小兒子江海和小女兒江娟。
大夥兒也都猜出了她的小心思,看著一旁沉默不語的江老頭,心裡越發不屑這對偏心眼的爹媽。
“成了,趕緊把人抬上牛車。”
管大牛沒有再耽擱,趕緊讓自己兒子趕來了牛車,然後拿了點錢和票跟著徐秀秀一塊坐到了牛車上。
江傳根和苗彩鳳夫婦似乎是怕去了醫院就得出錢,支楞在一旁不動。
管大牛見狀直接讓兒子趕起了牛車,也沒等這對偏心眼的夫妻。
“我家流子真是命苦啊,怪我這個當媽的沒用,我這心啊,和刀割一樣。”
即便牛車已經駛遠了,牛車上的人依舊可以聽到苗彩鳳在他們離開後驟然響起的哭嚎聲,仿佛生怕旁人不知道她“疼”江流似得。
牛車上的人心事重重的,誰也沒瞧見,本該“昏迷”的江流,這會兒嘴角流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感謝芸漣、言玥茹x3、30126996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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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雲煙的火箭炮,麼麼噠小天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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