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食材有限,江流給媳婦煮了一碗軟糯香甜的小米粥,外加一碗嫩乎乎的雞蛋糕,自己則是簡單的吃了些昨天晚上的剩飯剩菜,然後離開家準備去隊上其他養雞鴨的人家家裡買點家禽回來慢慢吃。
在他出門後,發現家的院子外不知道什麼時候蹲守著三個孩子,大點的那個七八歲的模樣,小一點的才三歲,剛剛把路走穩。
擱後世,這些孩子哪個不是胖乎乎,白嫩嫩的招人疼,可這個年代,因為缺衣少食,加上從很小的時候起就要幫家裡乾活,一個個黑瘦黑瘦的,看上去就皮實。
“流子叔。”
看到江流出來,原本似乎時在爭執推搡的三個小孩停下了動作,筆筆直站定,跟三段木樁似的。
年紀大些的那個略帶害羞的衝著江流喊了一聲,兩個年紀小點的跟在哥哥後頭也喊了一句。那個兩三歲的孩子,說話還有些含糊,可那認真嚼字的態度還是讓人忍不住想笑。
村裡的孩子太多了,江流來到原身的身體裡也就幾個月的事,並沒有把隊上的人都認全了,他翻來覆去地翻找原身的記憶,總算想起了這些孩子的身份。
大點的那個叫蔣柱,另外兩個是他的弟弟蔣栓和蔣樹。
這三個孩子是隊上徐寡婦的兒子,蔣家男人出事的時候,蔣樹還在她媽肚子裡,這個女人也是堅韌,在男人出事後也沒扔下孩子改嫁,而是生下了遺腹子,並且一手扛起了照顧老人,撫養幼兒的重擔。
那可是三個兒子啊,對於普通人家來說也是個重擔,更彆提是缺少勞動力的寡婦人家了,因此這些年蔣家的日子過的很艱難,好在徐寡婦的三個兒子俱是懂事的,尤其是大兒子蔣柱,年紀不大,卻已經擔起了長兄的責任,照顧兩個更年幼的弟弟,徐寡婦下地乾活的時候,他用竹簍背著那時候還小的蔣樹,又將二弟蔣栓用繩子綁住,牽著繩子的另一頭去已經收獲過的田地裡翻找沒被挖掘出來的小番薯或事稻穗等農作物緩解家裡的糧食壓力。
隊上的人都知道他們母子困難,對於蔣栓兄弟的做法,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甚至有時候他們會在收獲的時候故意留下一些農作物不收走,其他人家的長輩也會叮囑自家的孩子,在揀拾那些零碎農作物的時候,故意避開那幾塊地。
或許有些時候,隊裡人的小計較小算盤會讓人厭煩,但是更多的時候,這是一群心地善良,讓人感到溫暖的人。
“怎麼了,來找我有啥事嗎?”
記起來這幾個孩子的身份,江流的表情溫柔了許多,因為看到他們他總能聯想到自己,他雖然沒有一個一心為他的母親,卻有一個同樣疼愛他,願為他付出一切的爺爺。
“小樹,快點。”
蔣栓凶巴巴的看了眼三歲的弟弟,以為江流看不見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弟弟的後腰窩的位置。
剛剛明明是他搶著要把東西送給流子叔的,為了這件事還趴地上打滾耍賴,怎麼現在看到流子叔過來了,他反而木愣愣了呢。
“流子乎——給、給你的。”
蔣樹被哥哥瞪了也不生氣,嘿嘿笑了笑,腆著肚子,將原本背在身後的小手伸到了前頭,然後張開手心,露出兩把野漿果,奶聲奶氣地衝著江流說道。
現在天已經漸漸冷下來了,想要找到這些漿果可不容易,畢竟這年頭零嘴少,鄉下的孩子就靠這點野果子解饞了,這樣的好東西基本上一成熟,就會被眼尖的孩子給采摘走。
江流小時候也吃過這種山上獨有的小野果,隻是自從他十四歲離開家的時候就再也沒有嘗到過這種酸甜的味道了,這會兒忽然看見,還真讓他有些懷念呢。
“流子叔,謝謝你。”
蔣栓看江流遲遲不接,一把抓過弟弟小手裡的那些漿果,然後塞到了江流衣服的口袋裡。
在江流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拉著兩個弟弟的手,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撒腿就跑了,估計是擔心江流不肯收下那些微薄的謝禮。
三歲的蔣樹跑不快,一手被哥哥拽著,費力地邁動兩條小短腿,一隻手放到嘴裡美滋滋的嘬著,剛剛拿過漿果的手這會兒也有甜滋滋的味道。
被感謝的江流愣住了,他自然猜到了三個孩子為什麼會過來謝他。
昨天他發了百貨公司結算的貨款,徐寡婦一家靠草編足足掙了三塊錢,彆小看這筆錢對於一個貧瘠的家庭的重要性,尤其這三塊錢,隻是他們一家這個禮拜的成果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