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不少屋子的形製都是三合院形製的, 主屋外加左右廂房, 沒錢的人家就單做主屋, 很少有人家在做了主屋以後, 又隻做單側廂房的。
現在江家老宅子的模樣成了生產隊的一個奇景,走過路過都會有人笑著對那少了西廂房的屋子指指點點。
也沒人覺得江流這個做法不好,那可是人家一塊一塊挑選的好石料, 因為念舊, 想要拆了重新填到新房裡怎麼了, 再說了,那兩間屋子本來就已經分給江流了,他愛怎麼處置, 都和老宅子那些人沒關係。
同輩以及小輩覺得江流的做法痛快, 老一輩雖然頗有微詞, 可礙於江家老兩口曾經的做法更過分,以及江流這段時間對大夥兒實質性的幫助而緘口不語。
相反讓大夥兒疑惑的是出於輿論漩渦中心的江家老宅子裡的人居然沒有因為江流的舉動暴跳如雷,尤其是江家那個潑辣刁鑽的老太太,就和沒事人一樣,隔三差五還能瞧見她做好手頭的草編活兒去大隊倉庫買原材料。
江傳根那個老頭更是稀奇,整天樂嗬嗬地,一副要當爺爺的高興模樣,他也不主動找到江流的新家去,而是和村裡其他人旁敲側擊地打聽大兒子一家的情況,問問大兒媳婦最近反應怎麼樣,他的兩個大孫子鬨不鬨騰, 問問大兒媳婦的肚子有沒有開始臌脹,他的倆孫子長得好不好。
你說他那麼關心自己的孫子,早些年為啥那樣漠視自個兒的媳婦磨搓老大一家啊,他媳婦不是後娘,他也不是後爹,這麼多年也沒關心過這個大兒子,現在是看江流能耐了,想要補償討好不成?
年紀大點的長輩倒是有些想法,畢竟江家兩口子態度轉變的最關鍵願意還是因為徐秀秀懷上了江家的骨肉,有孩子沒孩子長輩的態度是不同的。
早些年,江家二老偏疼幼兒幼女,可對待大兒子的態度也過得去,就是老大兩口子結婚那麼久一點動靜都沒有,相反後來嫁進門的王雪梅接連給江家生了倆個兒子,慢慢的,老兩口的偏心就更加明顯了。
連原本還算重視長子的江傳根也漸漸不說話了,在他們這樣守舊認死理的人看來,老大江流沒後代,將來他們老兩口包括江流夫婦倆能夠依靠的都隻有二房的倆個孩子,付出再多,犧牲再多,為了將來晚年著想,都是應該的。
不過大夥兒再怎麼猜測江家老兩口的想法都沒用,現在木已成舟,被他們百般嫌棄的大兒子出息了,夫妻倆也沒有厚著臉皮求和好的意思,兩邊都太太平平,似乎也挺好。
這些事在村人的嘴裡過了一圈漸漸也沒人提起了,大夥兒卯著勁賺錢,也想像江流那兒,建一個寬敞漂亮的二層小樓房。
直到,年前一個勁爆的消息從縣城裡,逐漸擴散到了鄉下。
鄉鎮小學整改的消息大夥兒都清楚,尤其是江流所在的三大隊,因為經濟寬裕的緣故,家裡的孩子幾乎都被送去念書了,上麵要整改老師,將沒能力的從教師隊伍中驅趕出去,這對大夥兒來說都是一件大好事,可對那些沒什麼本事,卻混在教師隊伍裡的人來說,卻未必了。
這個消息,正和那些心存不安,想要動歪腦筋的人有關。
也不知道是哪個大膽的,往市教育部門寄了一封匿名的舉報信,正巧省裡的監察部門下來地方檢察,看到了這封舉報信,信中舉報了太豐縣教育部門的幾個小領導,說他們收受好處,存在漏題行為。
這封舉報信很快就引起了上麵的重視,在幾番排查之後,受賄的幾個公職乾部很快就落馬了,隻是其中倆個提早一步接到風聲跑了,現在還在追捕過程中。
在全國上上下下改革的重要節點,居然有這種蛀蟲的存在,動搖的還是國家教育的根本,上麵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幾個受賄的乾部馬上就被看管起來,另外兩個在逃的也加大了追捕的力度。
除此之外,行賄的老師們也沒討得了好,不僅行賄的錢不能退,還直接取消了考試資格,擼了老師的工作。
他們中的一些人認認真真準備考試未必考不過,隻是看到那麼多人都想辦法托關係塞錢,一時沒忍住才犯了糊塗,可規矩就是規矩,尤其是嚴打的這些年,但凡被揪出來行賄過的,都成了儆猴被殺的那隻雞。
“老叔,你家老二在咱們公社小學教,這件事鬨那麼大,不會和他扯上關係。”
種地的間隙,有人朝江傳根問了一嘴,邊上的人擠眉弄眼的,也紛紛停下了手頭的活兒,豎起耳朵聽。
江海雖然是隊裡唯一一個老師,可是他在大夥兒心中的風評卻遠不如他哥江流來的好,以前如此,現在更是如此。
那小子或許是讀了幾年書的緣故,覺得自己是文化人,向來不太愛搭理他們這些泥腿子,可他也不想想,要不是他家幾個泥腿子供他念書,現在他能有能耐抬著下巴,用鼻孔看人嗎。
尤其這小子還沒良心,他大哥為他付出了那麼多,也沒見他對江流有什麼感激之情,他和他那個妹子一樣,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偏偏江傳根兩口子看不透這一點。
“那得多少錢啊,咱們家沒錢,這件事和我們家江海可沒關係。”
江傳根哪裡會認啊,搖著頭以沒錢這個理由解釋道。
“那倒是,聽說警察從那些人家裡搜出來的錢裝滿了好幾個箱子呢,不少人都指望這份工作糊口,拚儘家當也要保住這份工作,可不是把家底都給送過去了嗎,你不拿個三四百的,人家還不願意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