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迫使孟芸娘為求自保迫不得已自毀容貌的禍事還有一年半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裡, 江流必須提升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 至少要讓家族的掌權人覺得他是有用的, 不然即便他能夠躲開第一次劫難,也躲不開有心人算計的第二次,第三次......
這個時候, 宗族觀念強盛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
士農工商, 士的地位最尊崇, 要是江流能夠顯露出足夠的念書天賦,讓宗族覺得他是一個值得投資的苗子,那麼之後江流母子在族中的生活將會舒坦許多。
因為他一旦發達了, 好處不單單是他一個人的, 這是全宗族的榮耀。
想那王家不就是因為族中出過一個進士, 三個舉人,現在縣令都敬王家幾分,每次朝廷征召勞役,王氏宗族出的人都是最少的。
由小見大,一個家族要是能有在官府裡說得上話的人,對於族中的好處有多少。
這些年,江氏宗族也很重視族中子弟的培養,奈何族中窮人太多,念不起書的占了多數,為數不多願意供兒孫念書的,又鮮有出眾的人才, 幾十年下來,族中也就出過五個秀才九個童生,其中三個秀才還是江氏嫡支那一係的。
可要論話語權,一百個秀才也不見得有一個舉人管用啊。
現在村裡開辦了書塾,教書的兩個秀才一個是族長的兒子,一個是族中家境貧寒,需要束脩接濟的窮書生,江流決定從族長的兒子身上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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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先去了趟村裡的磨坊,打算先和娘親打一聲招呼,省的對方中途回家沒見著他著急。
村裡的磨坊是宗族產業,賺取的銀錢用來維持祠堂的修繕等一係列開支,因為是向族人提供便利的緣故,使用裡麵的石磨花費低廉,隻是也因為收費低廉的緣故,沒法使用騾子幫忙,全靠自己人裡打磨。
現在正值初春,尋常壯漢也得穿兩件春衫才不覺得冷,可是磨了小半個時辰的孟芸娘隻是穿著單件的春衫,就已經滿頭大汗。鬢發黏在額頭,汗水順著發髻往下滑落,有些打濕睫毛沁入眼睛,鹹鹹的,刺的眼睛火辣辣的疼,可孟芸娘也顧不上擦汗,一鼓作氣打算將所有的豆子全都磨完了,好回去準備明天要買的豆腐。
磨坊裡六個石磨,除了孟芸娘是在磨豆漿外,其餘人家磨的都是麵粉,而且這些人家都是男性作為磨磨的主力,而家中婦人則是幫忙在一旁用袋子將磨好的麵粉收起來。
對比之下,孟芸娘就顯得有些淒慘。
“大郎,你怎麼來了?”
看到兒子跑來磨坊,孟芸娘趕緊解開綁在自己身上的磨繩,舒緩了一下緊張的肩部肌肉,三兩步走到兒子麵前蹲下。
“是不是有人去家裡找麻煩了。”
不怪孟芸娘多想,丈夫剛過世的那段時間,三五不時就有人找上門去,害的她那段時間都不敢來磨坊磨豆漿,生怕她不注意的時候,兒子被人搶了過去。
“沒人來家裡,娘,我想去書塾找信叔玩。”
江流口中的信叔全名江方信,年紀比隻比他大了兩歲,原身和他玩的很好,雖然輩分上差了一輩,平日的相處和朋友無異。
“那好,不過你要乖乖在書塾外等著,如果老師們正在上課,你千萬不能莽撞地衝進去,還有,不要去山上或是走出村子,要是遇到什麼生人給你糖果吃,你就大聲的叫,把村裡的長輩全都叫出來。”
孟芸娘也知道總是把兒子關在家中不是個辦法,在仔細叮嚀了幾句後,同意了兒子的請求。
離開磨坊時,江流看著重新綁上磨繩,弓腰推著石磨木把手的娘親,覺得自己似乎得加快一點速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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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萬。”
江方正從家裡過來,正準備去書塾教課的時候,被書塾外那棵杏樹下傳來的童稚聲吸引。
這是哪個學生不在學堂裡,反而跑到外麵來背書,而且這聲音聽起來陌生,他無法和自己教授的任何一個學生l聯係在一塊。
“你是?”
走進了看,對著那張完全陌生的清秀稚氣的圓臉蛋,江方正更加認不出來了這是自己的哪個學生了。
“江族叔。”
看到目標來了,江流停止背書,利索的站起來,十分懂禮貌地鞠了一躬。
“你是誰家的孩子,在書塾外麵做什麼?”
聽到江流的稱呼,江方正就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學生,而是族中哪戶人家的孩子,隻是他很好奇,對方怎麼能夠這般流利的背誦三字經,他看上去也就五六歲的模樣,要知道學堂接收的學生啟蒙年紀也是六歲起呢,那一批學生現在也隻能磕磕絆絆地背誦三字經前段,做不到如他這般流利。
難道是家中哪個長輩啟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