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娘的狀元兒15(1 / 2)

八年時光轉瞬即逝, 蔣參道雖然有悶騷自戀的小毛病, 但是不得不說, 他是一個很好的老師, 在他係統的教導下,江流這會兒的知識儲備已經遠遠超過了原身。

這八年的時間裡也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

比如晉陽帝駕崩,年僅十四歲的太子登基, 先帝留下幾個輔政大臣, 前年晉文帝大婚, 正式開始親政。而早在太子登基前,蔣參道就被封為太子太傅,教導太子政事以及儲君之道, 在朝堂上, 是旗幟明確的□□, 現在晉文帝開始親政,也有意培植自己的勢力,和幾個不肯讓權的輔政大臣抗衡,蔣參道正是晉文帝的心腹之一。

比如江流將自己熟知的豆腐的衍生做法帶到了這個朝代。豆腐乳,灰豆腐果,臭豆腐......各色豆腐食品大受歡迎,為了滿足市場的龐大需求,孟芸娘買了幾個小丫鬟一同製作豆腐,然後由胡歸榮拿到鋪子裡售賣,賺取的銀錢大大緩解了家裡的經濟壓力。

又比如,八年的時光, 足以讓兩個原本素不相識的少年少女,培養出足夠深厚的青梅竹馬之情。

*****

“等會兒爹要是來了,你就說這首詩是你寫的,不然爹又該罰你了。”

蔣弗榕站在窗外,踮著腳尖將一封信紙遞到江流的手中,信上謄寫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還沒看清寫了什麼,光是這一手字,就足夠賞心悅目了。

“你我寫的詩,老師一眼就能分辨出來,小姑奶奶,你是幫我還是害我啊。”

江流好不容易寫了一首自我感覺不錯的詩,這會兒看到小師妹寫的詩詞,半點自信心都不剩了。

即便跟著蔣參道這樣的名師學習了那麼多年,江流在詩詞上的造詣依舊沒有太大的進步,江流覺得可能是他骨子裡就是個俗人的緣故,寫不了那種陽春白雪的東西。

倒是蔣弗榕雖然年幼,可在詩詞上頗有靈性,蔣參道時常感歎,這個小女兒要是換個性彆,恐怕也能成為一個名流千古的大詩人。

隻可惜,她是個女兒家,即便寫的詩詞再好,也隻能在家人麵前顯露。

“人家好心幫你,你不領情就算了。”

蔣弗榕在爹娘麵前是個貞靜溫婉的乖乖女,在江流麵前倒是多了幾分少女的嬌驕,這會兒她嘟著嘴,跺著腳,要求江流將她給他的那張信紙還回來。

“領情,怎麼不領情。”

江流將那張信紙小心折疊,塞進了衣襟裡頭,然後又趁著四下無人,掏出了一包黃油紙包著的蜜餞:“這是你最愛吃的徐記的,昨天我可排了好久的長隊呢,彆說我不惦記你。”

“咳咳!”

蔣參道站在門口咳嗽了一聲。

蔣弗榕紅了臉,墊著腳一把拽過江流手中的蜜餞,然後拎著裙擺跑遠了。

“老師。”

看到師傅回來了,江流規規矩矩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後將自己剛剛絞儘腦汁寫的詩文遞了過去。

“哼。”

蔣參道接過詩,瞪了眼自己的寶貝弟子,不過對於剛剛發生的那一幕,終究還是沒多說什麼。

八年的時間足夠蔣參道了解自己的學生,如果江流的品性存在瑕疵,恐怕蔣弗榕也沒那麼容易來到前院,和江流接觸了。

“匠氣有餘,靈性不足。”

點評了一番弟子的詩詞,蔣參道也知道,這是他的極限了。

不過雖然缺了點靈性,他這弟子寫的詩詞在結構韻律上都不存在任何問題,隻是應付科舉的需要,也已經足夠了,畢竟這科舉比的,不全是詩詞。

“這一次鄉試,你下場。”

蔣參道拘了這個弟子八年時間,一來是江流確實火候未到,二來也是覺得他風頭太盛,需要避上一避。

現在不同了,新帝執政,最是需要扶植自己人手的時候,算起來,這一屆科考才是新帝親自主持的,挑選出來的人才,自然也是最合新帝心意,真正稱得上天子門生的一屆。

江流雖然依舊有些年輕,可新帝的年紀也大不了他幾歲,而且就他對新帝的了解,或許是被幾個輔政大臣壓久了,對方頗有些激進,欣賞的就是銳意進取的年輕人才。

這是江流的機會,能不能一飛衝天,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是!”

江流的眼神瞬間就亮了。

他等這一天很久了。

*****

回到家中,江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懷裡那張信紙掏出來,然後從自己書櫃的暗格裡掏出另外一疊信紙,將它們整齊的疊放在一塊。

這些都是蔣弗榕的大作,一些是她的隨筆,一些是她專門寫好準備給江流作弊卻一直都沒有派上用場的。

江流雖然不會寫詩,可還是有點鑒賞能力的,在他看來,這些詩詞中的精品,足以與謝道韞、花蕊夫人、李清照等女詩人女詞人相媲美。

這些詩詞要是就此埋沒,未免太可惜了些,江流默默將這些詩詞收集了起來,打算將這些詩詞好好傳承下去。

另一邊,蔣弗榕捧著那一袋蜜餞,還沒回屋就被正準備來看她的蔣夫人逮個正著。

“你又去前院了?”

看著女兒跑來的方向,蔣夫人嗔怪地說道。

雖說是在自己家裡,可女兒總是跑到前院去找江流,未免也太不矜持講究了些。

“娘。”

蔣弗榕雙手背在身後,羞紅著臉喚了一聲。

“你啊你。”

蔣夫人歎了口氣,她和夫君從小讓這個女兒和兒子們學習四書五經,詩詞歌賦,是希望她能夠明事理,識大體,這個時代對於女人的約束很多,蔣夫人想要女兒在閨閣之中的時候能夠鬆快些,可女兒終究還是要嫁人的,一些規矩,也得早早的學起來。

有時候她都有些後悔讓這個幺女學了太多,正因為看到的世界太大了,到時候將她約束在方寸之地,才會越痛苦。

這個女兒太過聰慧,夫君時常和她感歎,他們的幺兒要是個男子就好了,封王拜相不在話下,可她偏偏是個女子,並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心胸寬廣的接受一個比自己更聰慧,更有見地的妻子的,尤其這個女兒還沒有一副足夠迷惑男人的容貌。

聰慧,往往是一個女人最大的錯誤。

“阿弗,從今天起,那些詩詞歌賦都收起來,你老老實實跟娘學習管家之道,還有針黹女紅,這才是我們女子最該學習的東西。”

蔣夫人頓了頓:“還有前院,你也得少去了,再過一年,你也要及笄了,有些事得避諱避諱。”

“娘!”

蔣弗榕愣了愣,沒想到她娘居然會說這樣的話。

她聰慧敏捷,略一思考就明白了她娘的擔憂。

自己容貌普通,這在她十歲開始跟著娘親出席各類宴會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世間男子多薄幸,雖然世家大婦的挑選準則一直都是以家世為標杆,可男子都愛美顏,以她的品德樣貌,雖然可為大婦,卻很難得到未來夫婿的喜愛。

如她爹那般和娘舉案齊眉,拒不納妾的男人猶如鳳毛麟角一般,加上她又無姝色,恐怕嫁人後最好的結局就是得丈夫尊重,然後在幫著夫家操持家計的時候,眼睜睜看著丈夫往屋裡納一個個嬌美年輕的妾室。

蔣弗榕是胸有大誌的女子,又怎甘願這樣卑微地活在男人的背後。

不過蔣弗榕覺得,還有一個少年是不一樣的。

從很小接受啟蒙的時候,蔣弗榕聽得最多的就是爹娘的感歎,感歎她不是男兒,空有一腔才華也無法施展,可那個少年不同。

每當她有新作問世的時候,他總是表現的比她還要驚喜,並且鄭重篤定地告訴她,她有大才,她的詩作將來一定能夠流傳百世。

那個少年並不因為她是一個女子而惋惜,並且認可她即便是個女子,也該有自己的抱負。

自尊、自愛、自信、自強,這是那個少年贈與她的四個短語,蔣弗榕深以為,生而為女,隻要遵循這番教誨,同樣不遜男兒。

“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麼東西。”

蔣夫人看女兒不說話,隻當是自己剛剛的那番話有些太重了,不由有點心疼,不過正當她打算寬慰寬慰女兒時,發現女兒的雙手背在身後,從她剛見到她時,就沒見她將手拿出來過,似乎藏著什麼東西,不想被她發現。

“沒、沒什麼。”

蔣弗榕甜蜜的回憶被打斷,看娘親盯著她身後的方向,頓時心如擂鼓。

“嗯?”

蔣夫人加了重音,蔣弗榕還是乖乖將江流送給她的那包蜜餞遞了過去。

“是流兒給你捎來的?”

蔣夫人一看女兒那嬌態就猜到了這蜜餞的來曆,這時她不由心思一動,曾經的某個想法,這一刻在她心裡放大。

******

蔣夫人回到自己的房中,揮退了伺候的丫鬟婆子,斜依在床邊深思。

江流七歲就被夫君收為弟子,而且還是唯一的親傳弟子,論親近,自然是不用說了,蔣夫人也算是看著江流長大的,熟知他的人品,如果真的將女兒許配給他,必然不會受委屈。

尤其這雙兒女從小青梅竹馬,兼之這份情愫,即便將來江流不能免俗納了美妾,也不會縱容那妾室冒犯阿弗。

現在唯一讓蔣夫人猶豫的隻有兩點。

第一點是江流現在畢竟還是個秀才,且家世尋常,而她夫君是帝師,兼翰林院掌院學士,官居二品,在地位上,這對兒女顯得很不般配。

倒不是蔣夫人嫌貧愛富,而是世人多有門第之見,她將女兒許配給一個寒門子弟,恐怕旁人都會揣測是她的女兒存在某種隱疾,才不得不下嫁這種人家。

就算為了女兒的名聲著想,蔣夫人也不敢貿然給倆孩子說親。

第二點顧慮是江流那個守寡的母親。

蔣夫人和孟芸娘的接觸並不算多,隻知道那是一個十分堅韌爽快的女人,可蔣夫人從來不敢小巧女人的嫉妒心和對兒女的占有欲。

豁達如蔣夫人,在自己的長子成親後也免不得與兒媳婦存在嫌隙,更何況是孟芸娘這樣一心一意守著獨子的寡母,將來和女兒朝夕相對,還不因為江流生出各種齟齬。

世人重孝道,對方隻一個婆母的身份,就能把她女兒壓的死死的,即便家世再高又如何,還是得看婆母的眼色。

因為這兩點,蔣夫人猶豫再三,也不能下定決心。

可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婚事呢,尤其她那女兒,在旁人看來也未必是十全十美的,蔣夫人也是疼愛女兒,所以才為她多思多想,隻一點女兒喜歡,就足夠掩蓋江流存在的很多缺點。

當蔣參道從前院回來的時候,蔣夫人沒忍住,和夫君商量起了這樁婚事的可行性。

“你說要給流兒和阿弗說親?”

蔣參道喝了口熱茶,深思起了這樁婚事。

“兩個孩子兩小無猜,流兒又是我的弟子,親上加親,再好不過了。”

蔣參道是個護短的人,隻要是他喜歡看中的,不論怎麼樣都好,其實要不是他的有意縱容,在男女大防如此森嚴的古代,蔣弗榕又如何能夠這樣恣意地出入前院,和江流培養出這樣深厚的感情呢。

“再者我們的女兒姝麗無雙,也就流兒這樣的品貌能夠般配的上。”

蔣參道哈哈笑了笑,這樣兩個靈秀的孩子如果湊成對,將來他的外孫外孫女必然玉雪可愛,到時候他再細心培養培養,可不是一個個探花郎的好苗子嗎。

聽到夫君的話,蔣夫人沉默了幾息。

即便她疼愛閨女,可也實在沒法將姝麗無雙這個詞往自家閨女的臉上套。

這般看來,江流確實是個優質的女婿人選,對方容貌清俊,將來女兒生的孩子隻要有幾分隨爹,大概率是不會醜的,為了下一代的樣貌,她所擔心的江流的幾點劣勢,似乎也能被忽略了。

“不過暫時還不急,我已同意流兒這屆科舉下場,一切都等流兒考完再說,免得他分心,影響考試。”

雖然心裡已經有了這個想法,可蔣參道覺得還是沒必要那麼急,他那弟子今年也就十五,女兒更是還沒及笄,完全可以等科舉結束後再行商議。

“流兒這次會下場?”

這對蔣夫人來說還真是一個驚喜,這次江流下場考試,即便隻是考得一個舉人,她都願意將女兒下嫁給他,十五歲的舉人啊,放哪兒都是一個值得培養的人才,兼之他還是夫君的弟子,將女兒許配給他,旁人也不會置喙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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