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條細則都寫在奏折之上,晉文帝見狀長長舒了口氣。
而且就奏折最後所言,在江氏一族解開多年來對那些守寡女子的束縛後,原本村中的43個寡婦,除了21個已經年過五旬的老婦人外,剩下的寡婦中,有十二個有改嫁意向,並且已經在相看當中,這些寡婦還是盛華之年,改嫁後必然能夠誕育一個個健康活潑的孩子,這些孩子,就是江流口中晉朝的希望。
隻是可惜那些年邁的寡婦了,晉文帝算了算年紀,那21個年過五旬的老婦人中,或許有一部分都是當年那場戰爭的遺孀,如果那時候宗族就能夠想的這般透徹,允許支持她們改嫁,是不是晉朝的新生人口,就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跌落到一個可怕的數字上。
不對!
晉文帝的思路頓了頓,如果江氏一族的族長能有現在這個遠見,當初他也不會和其他氏族的族長一般,要求那些寡婦為族中早亡的青年守節了,這明顯是有人給這個族長出了現在這些主意。
他看著大殿之上的江流,沒什麼不喜的,隻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妖才。
“既然是族長要求,江愛卿何錯之有啊。”
晉文帝哈哈笑著,然後將這四份奏折放到一旁太監的手裡,讓他拿下去,給那些大臣傳閱。
剛剛江流反駁陸廣的那些數據隻是這些奏折上的冰山一角,前三份奏折,從人口減少造成的各種危害分析,尤其是當這些數據和江流找遊商從羌國調查的數據對比時,更顯得觸目驚心。
這些大臣傳閱著這幾份奏折,表情越發凝重。
尤其是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
這些年軍隊招兵的數量總是不能達到預期,偏偏沒有戰爭,軍隊也不能強製在地方征收兵役,早在二十多年前,晉朝的軍隊損失慘重,駐守邊防的大軍由原本的四十萬銳減到後來的二十七萬,好在那時候羌國同樣元氣大傷,兵力大減。
可二十多年過去了,一部分老兵退役,新生士兵甚至還比不上老兵退役的速度,軍隊勉強維持在二十五萬這個數字。
而羌國就不同了,那裡的蠻人沒有所謂的倫理觀念,父死子繼,兄死弟繼,當初戰死士兵留下來的寡婦不是被她們的繼子或是丈夫的兄弟繼承,就是在朝廷的鼓勵下很快改嫁,加上朝廷對於新生兒的減稅補貼,每年新生兒的數量都在增長,現在,一批孩童已經長大,訓練成能夠上戰場的戰士,等後來那幾批孩童長大,羌國也晉朝開戰,誰勝誰負,還真不知道呢。
兵部尚書汗淋淋的,心裡一陣恐慌後怕。
至於戶部尚書也比他好不到哪裡去。
戶部掌管稅收,或許是因為當初打仗的時候征調了大批青壯勞力,而戰爭時這批青壯年中的一部分死在了戰場上,導致戰爭結束後,不少地方因為缺乏勞動力開始出現無人耕種的荒地,這也導致了戶部收到的稅銀稅糧開始緩慢減少。
之前他還不重視這件事,畢竟對於大基數來說,減少的稅銀稅糧並不足為奇,可當這些數據全都擺在麵前時,戶部尚書才意識到可怕。
稅銀稅糧也是戰爭開始時的軍需儲備,彆看現在惡果似乎還沒有出現,如果再打上一仗,晉朝僥幸又勝利了,可死亡的那些將士,他們留下來的遺孀被強迫守節,大量浪費的年輕婦女,以及大批量打著光棍的男丁,勢必再造成田地的大批浪費,以及新生兒懸崖式的下降......
不敢再細想下去了,戶部尚書背後一身虛汗,和兵部尚書對視一眼,苦笑一聲。
這麼淺顯易懂的道理,居然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提點了他們。
陸廣已經徹底沒招了,江流把最後一條道都給堵上了,他還能指責對方什麼呢。
這樣一個智多近妖的怪物居然被蔣參道撿去當了徒弟,陸廣是又氣又羨,暗自祈禱以後不要再和這小子對上了。
“這件事朕心中已有定論。”
晉文帝看了眼江流,倒也沒說他心中的定論是什麼。
“至於陸愛卿,念你也是被奸人蒙蔽,朕就不降罪於你了,倒是你口中那對攔下你誣告朝廷命官的夫婦,朕命你將他們交於京兆府尹處置,決不輕饒。”
在羽翼未豐之前,晉文帝也不想徹底和左相一係撕破臉,而且這件事要說陸廣有多錯,似乎也談不上,倒是江流的叔嬸著實可惡,晉文帝不介意嚴懲他們,讓江流更加感激效忠他這個君主。
*****
躲在陸府的角落,竊喜自己終於要過上好日子的江二春、蘇潘雲夫婦打了個哈欠,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