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除了在外掙錢的江建軍, 以及在縣裡學裁縫技術的江亞楠, 全家人都看著那倆吃飽了睡著的小嬰兒深思著。
“媽, 這四妞和五妞畢竟也是有爸有媽的,咱們抱過來養怕是不好。”
姚蕙蘭略委婉地說道,她打心眼裡不想替二房養這倆孩子。
誠然這倆閨女攤上那樣的爹媽挺可憐的, 可她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 凡是有一就有二, 以後老二家要是更困難了,難不成她們還得包辦他家五個姑娘的生活?
姚蕙蘭自己就三個閨女,她不缺閨女, 自然也不想養這倆個和她沒血緣關係的女孩。
兒媳婦這話聽得潘秀蘿老臉火辣辣的, 雖然兒媳婦說的足夠委婉了, 可潘秀蘿還是聽出來,兒媳婦這是怪她有些多管閒事,且不顧慮大房利益了。
“今天白天的事蕙蘭你是沒看見,這倆閨女要是讓老二兩口子養著,恐怕活不了多少天了,大小也是條性命,更何況還是骨肉至親呢。”
潘秀蘿看著倆懵懵懂懂的孩子,大道理她都懂,可還是那句話,都生出來了,能看著孩子去死嗎?她這心裡就過不去。
“要是錢的事, 我這裡還有點體己。”
潘秀蘿說完頓了頓,那些東西她原本是準備留給孫子的。
潘家祖上有點家底,是逃難來的這邊,隻是當時時局不好,潘家裝成難民的模樣在當地落腳,潘秀蘿出嫁的時候,她媽偷偷給了她一份嫁妝,這些東西潘秀蘿還好好保存著。
其實真要說那些東西有多值錢倒未必,畢竟她是女兒,她娘家還有幾個兄弟,大頭肯定都是留給兄弟們的,潘秀蘿分到一些錦緞,以及一些銀器首飾,還有一些比較精致的瓷器銅器。
隻是那個年代,這些東西根本就不敢拿出來用,被人瞧見了,全家都得遭殃。尤其災荒那些年,有錢都買不到糧食。
潘秀蘿忍著心痛,把最難藏的錦緞給燒了,一些值錢的首飾器皿則是埋到了地底下,直到幾年前才挖出來。
銀器首飾是保值的,瓷器銅器據說還是民國時期的東西,算是半個古董,也值點錢。
當初分家的時候,潘秀蘿給了小兒子一副茶具,一個銀鐲子,後者在超生老三望娣的時候被沒收的,前者被不識貨的計生辦的人給砸了。
老大家分的多,潘秀蘿把最值錢的一個金戒指給了大兒媳婦,剩下的一些銀子融了,給小孫孫打了一套手鐲和腳鐲。
除此之外,她自己還剩了點東西,加上老大每趟回來孝順她這個老娘的體己錢,養兩個小丫頭,還是綽綽有餘的。
潘秀蘿想著,養這倆丫頭其實也費不了多少錢,小姑娘能吃多少呢,大一點,就讓她們去念書,將來找一個大學生孫女婿,這些也都是她孫子的助力。
“媽,我也不是嫌這倆孩子會花錢。”
姚蕙蘭是兒媳婦,地位上就弱了婆婆一截,尤其丈夫還是孝順的,這會兒婆婆打定主意要養這倆孩子,她能夠說什麼呢。
“蕙蘭啊,媽知道你是好孩子。”
潘秀蘿也知道姚蕙蘭的芥蒂,她拉過姚蕙蘭的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你是咱們江家的大功臣,為咱們江家生兒育女,操持家務,現在咱們家的日子過得這麼好,你功不可沒,媽心裡記著你這份功勞。”
老太太說著軟乎話:“媽也知道這件事是為難你了,可媽像你保證,之後老二兩口子要是敢借這茬找你和老大的麻煩,媽第一個饒不過他。”
姚蕙蘭是那種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的女人,吃軟不吃硬,現在聽老太太誇獎她,肯定她的不容易,姚蕙蘭也心軟了。
她想到當初她接連生下三個閨女,外人指指點點說她是塊鹽堿地的時候,是婆婆站在院子外叉腰和那些人吵,幫她說話,也是婆婆向丈夫提出養一個女兒招贅女婿的主意。
雖然她心裡知道,婆婆也想要抱孫子,也對她接連生出三個閨女有所抱怨,可婆婆在外人麵前肯定她,也沒有逼著丈夫和她離婚再找一個女人生兒子,就憑這一點,姚蕙蘭心裡就感激這個婆婆。
加上這十多年來,婆媳之間相處也很融洽,婆婆並不是那種偏心眼不分青紅皂白的惡婆婆,現在她都這麼求她了,她還能不答應?
隻是兩個女娃娃,吃不了多少東西,頂多小時候難帶一些,可婆婆既然說了自己帶,她那硬脾氣大概率也不會麻煩她,再大些,就是餐桌上多兩副筷子的事,隻要老二家不要在孩子長大後摘果子,養兩個侄女,姚蕙蘭心裡也不是不能接受。
“建軍娶到你可真是他的福氣,又漂亮,又賢惠,誰家媳婦能夠接受抱養隔房侄女的事,這消息傳出去,誰敢說你不好,以後媽出去串門,都能驕傲地說我家大兒的老婆是全天下最心善大度的媳婦,簡直就是仙女下凡,菩薩心腸。”
老太太好聽話一筐筐的往外倒,姚蕙蘭哪裡吃得消老太太這麼誇啊,當即就守不住了,在老太太的攻勢下潰不成軍。
“行、行,那就養著。”
姚蕙蘭也覺得這件事一出,雖然會有人背地裡罵她傻,可是更多的應該還是誇她姚蕙蘭大度的,當媽的名聲好了,兒女的名聲還能差嗎,大女兒馬上就到說親的年紀了,這件事或許可以好好操作一下。
“萊楠,勝楠,小寶,你們覺得怎麼樣?”
姚蕙蘭還問了問幾個孩子的意見,隻可惜大閨女不在。
“好啊,放假的時候,我還能幫奶一塊帶妹妹。”
江萊楠愉快地說道,她的性子就是這樣軟綿綿的,估計大人說什麼她都覺得好。
“養就養。”
江勝楠的態度可有可無,她的性子孤寡了一些,隔房的堂妹,怎麼都不會有親姐妹來的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