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梅啊, 你這女兒得好好教教了,才上學幾天啊,就被老師叫家長了。”
蔣家, 蔣老太看著兒媳婦警告道。
“彆是在鄉下學了些不三不四的規矩。”
這句話就意有所指了,蔣老太可看不慣於紅梅這樣明明有老公還和彆的男人胡搞, 最後還攜子上位, 拋棄了自己可能殘疾的丈夫的女人。這種婚內不忠,無情無義的行為讓蔣老太想到了自己的前任兒媳婦,她怕哪天她兒子出事, 於紅梅會像拋棄前任丈夫一樣, 拋棄她的兒子。
這種女人,就是標準的可以同甘,卻不能共苦,偏偏還要花言巧語為自己的貪慕富貴裹上一層真愛的外衣, 蔣老太太也就是看在未出世的兩個孩子的麵子上留下她,等果熟蒂落,有她好日子過。
“媽, 花開不懂事, 我已經好好教過她了。”
於紅梅看著老太太討好的說道,然後扯了扯女兒的衣袖,讓她趕緊道歉,承諾自己不會再犯錯了。
“我沒有錯。”
江樺低著頭,眼淚一滴滴滑落到麵前的飯碗中,她機械似得吃著碗裡的飯, 摻雜著淚水鹹澀的味道,心情更加鬱鬱難平。
“你沒錯難道還是那些同學的錯嗎,難道是那些同學無緣無故聯合在一塊欺負你嗎?”
於紅梅有些不耐煩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花開機靈懂事,可不是現在這樣讓人看著就來氣的小哭包。
江樺低著頭不說話,她心裡想著,媽媽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反正我就是沒錯。”
她放下碗,捂著臉跑到了樓上,用被子將自己緊緊蓋住,這有在這個封閉窄小的空間裡,她才能得到暫時的解脫。
“這孩子!”
於紅梅站起身,想要跟過去說說女兒江樺,她難道不知道自己這種無理的舉動是在給她這個媽媽丟臉嗎,本來蔣家二老就看不慣她,現在她的女兒又表現的這樣沒家教,恐怕這兩個老的更加覺得她不是個好女人了。
“算了,孩子還小。”
最近碟片店的生意很不好做,租碟片的人越來越少了,還有他開的那兩家網,最近時常被人舉報,不是有家長老師來網裡找那些未成年的學生,就是有什麼消防隊、工商局的人來檢查店裡的安全隱患和經營資質,因為這些人的緣故,導致這些天網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因此蔣天成的心情很不好,他不想在僅有的休息時間裡,聽現在的妻子教育她和前夫的孩子。
在場恐怕也隻有蔣如伊知道這一切的始末,看到江樺難過委屈的樣子,她有些心虛地低下頭,也難得沒有在吃飯的時候找於紅梅的茬。
*****
等吃完飯,於紅梅幫蔣天成放好了洗澡水,趁蔣天成洗澡的時候,還是偷偷摸摸去了女兒房間。
“哭哭哭,有什麼好哭的,給你轉了更好的學校還委屈你了不成。”
一看到小女兒又在號喪了,於紅梅就覺得有些晦氣。她下意識的捂了捂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自己懷的兩個小寶貝會不會受這個姐姐的影響。
“行啊,既然你這麼委屈,那你就說說同學們到底是怎麼欺負你了,彆隻顧著哭,卻說不出理由來。”
剛剛女兒說的那些話於紅梅是一個字都不相信的,城裡的孩子教養好得很,怎麼會無緣無故欺負她一個鄉鎮小學轉過來的插班生呢,一定是女兒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夠好。
“我沒有錯!”
江樺忍耐太久了,她雖然年紀小,卻也知道有些話不能當著新爺爺新奶奶們的麵說,因為那樣對媽媽影響不好,她還是愛媽媽的,所以不願意說出那些對她影響不好的話。
可來自母親的不理解讓她倍感委屈,這會兒隻剩母女二人獨處,她終於忍不住了,想要訴說自己的委屈。
“他們都笑我是小三的女兒,說你是壞東西,我就是小壞東西,我們嘲笑我臟,嘲笑我臭,可我不臟也不臭,我每天都洗澡的,我不是壞孩子,也不是臟孩子。”
江樺聲嘶力竭,為什麼一切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為什麼媽媽一定要離開爸爸,他們之前的生活不好嗎?
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個新家,一點都不喜歡彆墅和新學校,她就想要回到從前的生活。
“啪——”
聽了女兒的話,於紅梅的第一反應不是心疼,而是重重扇了她一巴掌。
“胡說八道什麼!”
一想到那麼隱晦的事情居然成了小學孩子們的談資,臉皮厚如於紅梅都忍不住感到羞恥,尤其當這些話從她女兒的口中轉述出來的時候。
這一巴掌的力道可不小,江樺捂著臉,覺得自己的半邊臉都木了。
她止住了哭泣,捂著臉,心在這一刻徹底涼透了。
“我看你是真的被你爸帶壞了,什麼話都敢說。”
於紅梅躲開女兒的目光,“行了,早點睡,明天和你一一姐姐一塊去學校,至於那些不懂事的同學,你不搭理他們就好了,都是不懂事的孩子,你越在意他們說什麼,他們就越要那麼做,隻要你不去招惹他們,他們自然也就消停了。”
說罷,於紅梅也不想裝貼心媽媽了,徑直離開江樺的房間,腳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
第二天,於紅梅看女兒安安靜靜地洗漱,安安靜靜地吃早餐,以為睡了一覺後女兒終於懂事了,心裡的大石放下,然後看著保姆將兩個孩子送上公交車。
到了學校後,蔣如伊背著書包走向了初中部,而本該走向小學部的江樺則是在和蔣如伊分開後拐了個彎,走出了校門。
按照記憶,江樺走到了公交站台,她記得坐公交車就能夠回到自己鄉下的家中。
隻是江樺出門的次數畢竟還是少了些,上的頭一輛公交車就是往相反的方向開的。
“小姑娘,到終點站了,你還不下車嗎?”
大半個小時候,公交車司機準備下車去站點接杯熱水,看到江樺還沒有下車,好奇地問了一句。
“下、下了。”
昨天江樺想了一晚上的逃跑大計,壓根就沒有睡好,剛剛坐在車後排一路晃晃悠悠的居然睡著了,這會兒才被司機的話驚醒。
看著這個全然陌生的環境,她有些慌亂,可還是跟個沒頭蒼蠅一下慌忙地下了公交車。
現在她所處的位置是個公交車總站,江樺緊緊攥著書包的背帶,然後走向人多的地方,這次她學聰明了,發現不少人都盯著站台邊上的公告欄瞧,上麵寫著很多地名,似乎公交車停靠的位置是和這些地名一樣的。
她才剛上一年級,認不得幾個字,加上公告欄上的很多站台用的都是書麵名,而平日裡江樺聽彆人說起這些名字時用的都是方言,就這樣連蒙帶猜的,江樺又上了一輛公交車。
顯然今天她的運氣很不好,蒙對了其中一個字,可卻沒有蒙對另外一個字,她下車的站台離她想去的地方依舊很遠。
看著周遭陌生的環境,熙熙攘攘的人群,江樺開始後悔自己離家出走的決定。
她應該在弄清楚怎麼乘坐回家的公交車後再離開媽媽的那個家的。
“咕——咕——”
早上江樺隻喝了一碗稀粥,這會兒肚子早就餓了,好在她的身高還不到買票的高度,乘坐公交車並不用花錢,現在她口袋裡還有一塊五毛錢,這是之前她攢下來的零花錢。
江樺用這筆錢買了三個肉包子,她吃了其中半個,感覺肚子有五分飽後,接著開始自己的回家之旅。
一路上,她也不敢向陌生人問路,因為爸爸說過,好多人販子都喜歡拐賣她這個年紀的孩子,江樺雖然心狠虛,表麵上卻裝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好像這些班次都是她坐慣的,目的地就有等她的人一般。
就這樣,等到天色暗下來,江樺非但沒有找到回家的路,反而弄得自己又累又餓又渴。
也深了,天氣逐漸轉涼,她的身上就穿著薄薄的秋衫,江樺捂著自己的胳膊,看著道路上越來越少的行人,終於慌了。
“爸爸,哥哥。”
小姑娘擦了擦眼淚,邁著沉重地步伐往前走,燈光下,巨大的影子就好像怪獸一樣,下一秒就能把她吃掉。
江樺開始懷念以前的時光,那時候爸爸的身體還是健康的,她坐在爸爸的脖子上,手裡拿著小風車,哥哥在一旁央求她下來,換他騎爸爸的脖子,那時候她總是耍賴,緊緊抱住爸爸的腦袋不放手,撒嬌求哥哥讓她多坐一會兒。
她開始想念滿春奶奶做的糖醋裡脊和水煮魚,比起媽媽做的幾乎沒有油鹽的食物,顯然滿春奶奶做的這些濃油赤醬的美味更加符合她的胃口。
她開始後悔了,江樺蹲下身,抱著自己的膝蓋大聲嚎啕起來。
“花開?是花開嗎?”
一陣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江樺猛地起身,然後轉過頭。
不知道是做夢還是現實,爸爸居然站在她的身後。
“哇——”
江樺也沒腦子思考為什麼爸爸會出現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衝過去,緊緊抱住爸爸的腰,然後嚎啕大哭,似乎是要把自己受的這些委屈統統哭光。
“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
當江流看到自己放在女兒身上的定位器顯示她的位置偏離了學校到蔣家這條正常軌道的時候,他就知道女兒這邊該收網了,所以按照定位器上顯示的位置,江流早早地跟在了女兒江樺的身後。
他看著她珍惜地吃著那三個小肉包,看著她因為花光了錢沒辦法買礦泉水,口渴極了跑到公園裡接自來水解渴......
心疼肯定是有的,可有些事,必須要疼過才能長記性。
江流不想江樺心中一直殘存著母親美好的形象,所以他用了這種看上去很冷酷的手段,在江樺的心中撕開這個血淋淋的真相。
“爸爸,我想回家,哇哇哇,我想哥哥,我想爸爸,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