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 你這是怎麼了, 是誰給你氣受了?”
藺荀一回到家中就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裡,他的老妻從下人口中聽說他沒用晚膳的消息, 當即擔憂地從後院跑到了前院, 逼著藺荀打開了書房的門。
藺荀是寒門子弟,父母隻是尋常農夫, 他的妻子是他還是秀才的時候娶的,對方是他啟蒙恩師的女兒, 出生也不尊貴, 現在藺荀已經官拜一品, 還是帝師,前赴後繼的女人使勁手段想要進入藺家的後院, 其中也不乏官員家的嬌小姐。
隻是藺荀這人認死理, 雖然有時候有些刻板不知變通, 但品德還是十分高尚的,這些年來,後院裡除了原配糟糠妻,隻有一個通房丫鬟,還是當年藺荀母親賜下的,膝下三子一女都是原配所出, 整個後院都由妻子做主,相比較那些一朝得勢就開始朝三暮四的男人,藺荀已經堪稱古代男人的典範了。
“聽下人說了,你從宮裡回來後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不出來, 連飯也不用,你當你還是當年下地乾活一整天都不累的藺三郎啊,你都是當祖父的人了,自己的身體自己不重視,等犯病了有你後悔的。”
因為丈夫的看中,藺夫人說話做事都很有底氣,家裡的孩子下人畏懼這個板著臉,總是一絲不苟的大老爺,藺夫人可不怕他,這會兒以強硬的態度讓他開了門,然後絮絮叨叨的同時讓丫鬟們把她特地讓廚房煮的好克化的小米粥和下粥的小菜端過來。
“誒,夫人,我真是——”
藺荀有一腔抱怨,可那畢竟是國事,又怎好和夫人說呢。
“你也不用解釋了,我們都老夫老妻了,你那點心事我真會猜不著?”
藺夫人強硬地將夫婿壓到擺著米粥的圓桌邊上坐下,將盛著溫熱米粥的瓷碗端到藺荀的手中。
“不妨讓我猜一猜,夫君煩惱的事和皇上有關。”
能讓自家夫婿憂愁煩惱到連飯都不願意吃的人,除了江將軍,恐怕也隻剩下宮裡那個小皇帝了,而夫君的變化是從宮裡回來後出現的,這些日子江將軍抱病在家,也隻有小皇帝會讓他如此頭疼了。
“不錯,知我者夫人啊。”
藺荀長長歎了口氣,人人都說他懼內,這般權勢地位還守著出身秀才家的原配發妻,除此之外就隻有一個早過了花杏之年,沒有姿色的通房丫鬟,可誰知道自家夫人多麼聰慧敏捷,比起他這個丞相也是毫不遜色的,對藺荀來說,藺夫人不僅是他的夫人,也是他的知己。
於是藺荀也不再隱瞞了,喝粥的間隙,將今天發生在宮裡的事一一和夫人敘述。
“還有這樣荒唐的事?”
藺夫人聽完也懵了,她這樣的深宅女眷都知道官員的任命以及侯爵的封賞不是一件隨心所欲的事,高高在上的皇帝怎麼能不知道呢。
聽著老爺口中小皇帝任性的行為作風,藺夫人也忍不住咂舌了。
“老爺可勸了陛下?”
藺夫人想的更深遠了一些,自家夫婿是皇帝的老師,小皇帝有什麼不好,旁人第一時間隻會覺得是老師不夠儘心,畢竟皇帝年紀還小,犯了什麼錯,都能用年齡解釋。自己的男人自己了解,他最愛麵子,也最要名聲,無端背負這樣的罵名,絕對會受不了的。
“勸了,可陛下居然還斥責我不忠,將我和江流那豎子相提並論。”
說到這兒,藺荀就不由吹胡子瞪眼。
“這——”
藺夫人總算是明白老爺子為何這樣氣憤了,不過她的表情倒不如藺荀那樣義憤填膺,反倒是有些疑惑,“既然皇上還這樣頑劣,當時相公為何極力主張讓陛下親政呢?”
他是小皇帝的老師,從日常的教導中也應該知道幾分小皇帝的本性吧。
“這,咳咳。”
藺荀被問的有些尷尬,他總不能和自己的夫人說,他怕江流在朝堂上一手遮天,所以明知道小皇帝還沒到親政的時候,依舊下意識忽略這一點吧。
這麼想想,現在這樣尷尬的處境,似乎是他自己弄出來的,說一句自作自受也不為過了。
“現在大人可想好了要怎麼辦?”
都當了幾十年的夫妻,藺夫人自然看出了藺荀的尷尬,她也隻能裝傻略過這件事,轉而詢問起解決方案。
“可要讓江將軍出麵?”
在她看來,小皇帝最懼怕的就是江流這個輔政將軍,畢竟是那個男人將他從普通的宗室子推到了這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對方能讓他當皇帝,自然也能夠讓另外一個人替代他,現在小皇帝之所以那麼肆意囂張,還是吃準了藺荀等人愚忠,唯一不怕他的江流又抱病在家,不問朝政罷了。
“不行!”
其實有一瞬間藺荀的心裡也這麼想過,隻是他拉不下這個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