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意振振有詞,“那當然,便是彆人知道了這件事,也隻會說她金宜言不講道理,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又和裴府沒什麼親戚關係,還想打我裴府的人,瞧不起誰呢?”
一句話才說完,裴歸又是一掌拍在桌上,茶盞裡的茶水都灑了出來,“我看你全然不知悔過,妙晴妙筠也是裴家的女兒,在外麵就沒和人起過這樣的衝突,我看平常太寵著你了,以致現在這個地步!”
說完他還訓斥白姨娘,“其他兩個閨女都管得好好的,這麼就嵐意管不好?她上躥下跳,就沒有一天消停,哪有半分女子該有的模樣!”
白姨娘委委屈屈地低下了頭,“老爺,其他兩個姑娘,都是庶出,妾身多少能指點兩句,她們也肯聽,可大小姐是嫡出,妾身這樣的身份,怎能指點她?也不怪大小姐現在還不懂事,都怪妾身不爭氣,終究隻是個姨娘。”
嵐意聽她字字句句都衝著正妻的位置去,一時忍不住,“這件事和姨娘的身份沒什麼關係,姨娘管家事多,分身乏術,恐怕即便有心教導我,也沒有那個空閒。我也不是個蠢人,真心待我好、願意往我身上花時間的人,我自然不看什麼身份不身份的。姨娘和父親想來都懂我的性子。”
言下之意對方待自己不是真心也從沒用過心,所以她才不願多聽勸導。白姨娘正妻之位沒要來,倒惹得裴歸側目,暗暗咬牙之餘,心裡罵著嵐意就是個張狂蠢人。
自然她麵上仍是那麼溫婉,甚至還情真意切地歎了口氣,“大小姐對我的誤解可太大了,老爺,妾身這麼多年,如何尊重夫人,如何掌家,您心裡應該有杆秤,如果大小姐真的認為妾身不配做這些事,老爺儘可把管家之權收回去。”
白姨娘以退為進,裴歸立刻就說“不行”,還道:“她年紀小,不知道你有多辛苦,等我好好罰她幾次,就該懂事了。”
再麵對嵐意時,裴歸似乎下定了決心,厲聲道:“當著我的麵,都敢這麼不尊重人,可見平常我看不見的地方是有多麼囂張跋扈,來人,請家法!”
白姨娘猶勸,“怎麼又要請家法了?大小姐嬌貴得很,哪裡受得住這個。”
“就是因為姨娘總這麼縱容長姐,所以長姐才會一次又一次地闖禍!”嬌滴滴的女聲隨著打起的簾子往裡送,嵐意不屑回頭,隻冷冷地道:“三妹妹倒有空這會兒過來。”
裴妙筠向父親行過禮,臉帶笑意,“雖然阿爹說了女兒們這會兒不能來這裡,但有件要緊的事傳到了女兒耳中,不得不過來告知阿爹一聲。”
裴歸望向她,麵色稍稍柔和了些,問:“什麼事?”
裴妙筠正了神色,“今天裴府的小廝上街采買東西,竟然看見長姐和金家的小姐在半道上吵了起來,兩家的馬車就這樣堵在一處,那麼些人都等著她們讓開道兒,也不知道長姐是怎麼想的,明明深知此刻不該拋頭露麵,還要這樣去惹是生非。”
裴歸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忽然被提及,自然以為嵐意又去找彆人的麻煩,白姨娘覷了裴歸一眼,猶疑地道:“這……老爺,三姑娘是不會說假話的,想來是真的。”
裴歸心中煩鬱,“我知道。”
裴妙筠咋呼得很,不肯讓嵐意再有逃脫懲罰的機會,催促道:“父親,長姐屢次出錯,若再不罰她,旁人要怎麼看我們家?”
白姨娘招了招手,裴妙筠便走到她身邊,倆人看似很親昵,白姨娘還慈愛地摸了摸裴妙筠的頭,甚是欣慰地道:“三姑娘也是長大了,現在做很多事,會為家裡著想了。”
她們越親近,越顯得大姑娘不服管教。嵐意看著就覺得齒冷,一家子人,永遠是在暗地裡這麼鬥來鬥去,想當初自己母親在的時候,也沒有說對姨娘們或庶妹們不好,丈夫和旁人在一處,有了孩子,她打心底不喜歡,但連句背地裡的舌根都沒嚼過。
所謂人善被人欺,嵐意不願受欺,大約她的口齒,就是在這些姨娘和庶妹明裡暗裡的排擠中成長起來的。
三小姐和大小姐的對比這樣明顯,裴歸看著更加惱怒,問:“家法請來了沒有?”
外麵仆人戰戰兢兢地回答:“老爺,請來了。”
嵐意麵部無表情,看著那打人的板子被捧著上來,然後轉過頭去,定定地望著裴妙筠,“三妹妹覺得我該挨這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