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這一次,裴妙筠找她做件事,蘭兒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她連字兒都不識幾個,更不知道那藥包裡裝了什麼東西。
“奴婢沒想到那些粉末就能害著人,還以為那不過是讓大小姐傷口慢點好的玩意兒,三小姐也沒和奴婢說清楚,奴婢受了犯下大錯,隻求大小姐饒奴婢一命……”蘭兒說到這裡,哭得稀裡嘩啦。
嵐意卻冷靜地問了一句,“她許了你什麼好處?”
蘭兒道:“沒,沒許什麼好處,奴婢隻當是三小姐同您開個玩笑。”
嵐意冷然道:“你當把動機說得單純些,就沒人和你計較了?便是你沒讀過書識過字,也該知道往藥裡胡亂添東西可能會要人性命。要是不願說,就請阿爹著人把她送到衙門去吧,幾板子打下去,什麼都能吐出來了,當然,到最後按大順律法定罪,身為奴婢卻謀害主子,這種吃裡扒外的東西,命是不會留著了。”
蘭兒膽小,看嵐意那樣是來真的了,哆嗦著就哭嚷道:“三小姐說了,說隻要奴婢能讓大小姐不出現在除夕宮宴上,她就找機會把奴婢討過去做大丫頭,她說做大丫頭就好比半個主子,以後再也不用那麼辛苦掃院子做雜事,奴婢鬼迷心竅,就應承了。”
裴妙筠剛急匆匆地進了屋,發髻都有些歪了,還沒來得及扶正,就聽見蘭兒這麼一篇話,一張臉瞬間煞白,上去就是一巴掌扇在蘭兒後腦勺,“你這賤蹄子,背後編排我什麼話呢?!”
蘭兒嚇著了,哭聲更盛,而裴妙筠這才慌亂地給裴歸行禮,高聲道:“阿爹彆信她說的話,這些奴才為了脫罪,什麼話都能說出口。”
嵐意默默地看著眼前的鬨劇,這一切都是那麼恰到好處,隻有蘭兒嚷出了裴妙筠給的好處,才能真正顯露出這個庶妹的另一麵,否則簡簡單單一句“女孩子家家嫉妒長姐招人喜歡,開個玩笑罷了”就能揭過去。
果然裴歸的臉色在聽到這些話之後,已經難看到了極點,“妙筠,平常你和嵐意鬥嘴,我隻當是姐妹之間鬨著玩,沒想到你的心思竟然已經走偏到這個地步。”
裴妙筠還要辯駁,“阿爹,這個丫頭說的話都是假的,女兒和她根本不相識,長姐屋裡的人,肯定隻有長姐最熟悉啊!”
嵐意冷冷道:“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安排了個丫頭,要害我自己?三妹妹是覺得我瘋魔了?”
裴妙筠就是一口咬定,“我沒有害長姐的意思。”
嵐意也不著急,隻悠悠地問:“你說這些事和你無關,可你怎麼解釋藥包裡頭的東西,沾了你平素最喜歡的胭脂味兒?”
裴妙筠為了脫罪,脫口而出就是一句:“不可能,那些粉末我見都沒見過,何來胭脂味兒?長姐你不要為了把罪名按在我頭上,就什麼話都亂說。”
嵐意微微一笑,那笑容裡莫名藏著些淡淡的諷刺,略有些蒼白的唇輕啟,似鞭笞人的尺子,“三妹妹,自你進這個門起,可從來沒有人說過,那藥包裡的東西,是粉末狀的。”
滿室寂靜,白姨娘捂著胸口,看起來很痛心疾首的樣子。
裴妙筠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至關重要的話,腦子像是挨了一棒,嗡嗡作響。眼下當著這麼多人,她再反駁也無用了,眼裡立時就盈滿了淚水,“噗通”一聲就往地上跪去,“女兒知錯了,可我真沒有害長姐的意思,我隻是想讓長姐不能去除夕宮宴,阿爹是最知道我的,我哪裡有那個膽子真去謀害長姐的性命呢?”
裴歸的麵上全是不遮掩的失望,“你平素就愛和嵐意鬥嘴置氣,我當你們姐妹脾氣不合,但真有了什麼事,還是會守望相助,沒想到現在外麵的事還沒來,你就能把這樣齷齪的心思用在自己親姐姐身上。你才多少歲,就這麼惡毒,你姨娘真是把你教壞了!”
裴妙筠哭著去拉裴歸的袖子,撒嬌掉眼淚,她從小就很會,“阿爹,女兒知道錯了。您彆用那麼厲害的話說我,我心裡很害怕,以後我,我再也不會這樣了,我會和長姐好好的。”
嵐意嗤之以鼻,若有哪一天裴妙筠真的不計較嫡庶的名頭了,那她才真覺得奇怪,其實很多時候,如她這樣嫡出的女兒反而不會去想嫡庶之分,倒是庶出的心裡頭不痛快,腦子一熱就做出了自輕自賤的事情。
裴歸心裡也不好受,都是親生的閨女,一樣疼愛,小丫頭在麵前這麼哭,他就忍不住要心軟,但這個念頭隻是這麼一轉,他就自然而然地望向了被妙筠害了的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