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愣了愣,他才大步過來,笑著說:“讓你等得久了。”
這個“你”,說的自然是嵐意,新嫁娘之前再怎麼坦然,這會兒多少有些害羞,頂著紅綢就緩緩低下頭去。
而菱角在一旁遞過玉質秤杆兒,笑眯眯的,“殿下挑蓋頭吧。俗話說得好,這蓋頭一挑,稱心如意,福壽雙安!”
隨著麵前這人的動作,悶了許久的嵐意眼前驟得實景,才微微抬起頭,竟然就被那龍鳳雙燭生生晃了晃眼,於是在衛長玦看來,自己的妻子就像冬眠許久的小獸一般,緩緩地睜開了一雙懵然的眼睛,緊接著下一刻,她臉頰上的紅暈就更加明顯,襯著清澈的雙眸,在他心裡竟是絕色無雙。
菱角看到兩人默默相望,尋思著這就是對上眼了,高興得不得了,行著禮道:“奴婢祝禱殿下與王妃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衛長玦回過神來,粲然一笑,偏過頭去,“我進來的時候,菱角正和……正和嵐意說著話?我瞧你們說得很開心。”
第一次理直氣壯地喊出妻子閨名,那種感覺也是頗有些奇特。
菱角照顧衛長玦長大,說句僭越的話,真真當親生兒子一般疼愛,看到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就曉得小主子終於得償所願,娶得自己中意的人,思及從前受過的那些所求從未得到的苦楚,菱角相信,嵐意的到來,能讓小主子否極泰來,心中喜上加喜。
“王妃活潑可愛,又從容有度很會說話,奴婢也是個嘴碎的,一見就如故。”菱角再度行禮,臉上是放心的笑,“眼下蓋頭也挑了,奴婢也該回宮向主子複命了,這就告退。”
衛長玦點點頭,讓人好生把菱角送出去,而這邊新房的門被帶上,屋裡隻剩一對兒新人坐在床沿。
說來也怪,明明從前也說過話,比真正的盲婚啞嫁要好上許多,可真到了這個時候,竟都有些不知從何講起。那紅彤彤的蠟燭越燃越盛,上頭龍飛鳳舞,忽然爆了個燈花,吸引了兩個人的目光,衛長玦看著喜燭,開了口,問的竟是:“你餓不餓?”
嵐意也實誠,點點頭,“餓極了,要不是菱角陪著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真支撐不下去。”
衛長玦很高興,“我就知道你會餓,進來之前讓廚子另做了幾道小菜送過來,我想我們在外頭吃菜飲酒,你就在這裡等,肯定難熬。”
嵐意想了想,望著他,“這樣合規矩嗎?我,我沒聽說新婚之夜,還能先吃一頓再,再……”
後麵的話終究有些說不出口,嵐意也很怕衛長玦會說出些閨閣秘語燒紅她的臉,好在男人抬了抬下巴,直截了當地說:“恭王府裡的規矩,最要緊的一條,便是你舒服就好。我衛長玦彆的不敢說,餓不著你,凍不著你,這內宅裡頭,什麼都聽你的。”
嵐意怔忡,定定地看著他,衛長玦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用溫柔的笑容掩了掩,才續道:“我本想把這些慢慢說給你聽,但講到這上頭,竟然就脫口而出了。”
嵐意心裡一暖,甜甜笑道:“既然你都說了這樣的話,我也把先前想好的話說給你聽——你是我的夫君,夫妻一體,我隻有盼你好的,你說餓不著我凍不著我,那我隻能告訴你,還是先前那句話,你待我好十分,我也待你好十分,你爭的我同你一起爭,你忍的我也同你一起忍,隻要你把我當妻子,這一生你不負我,我不負你。”
衛長玦看了她好一會兒,眼中有些細微的情意慢慢滲出來,正要抬手將她攬在懷中,外麵小彥子朗聲道:“殿下,飯菜都送來了。”
嵐意緊張之餘鬆了口氣,看見衛長玦起身過去端了飯菜過來,忍不住笑,“這下好了,都知道我貪吃了。”
衛長玦把菜一一擺在桌上,儘是些色澤鮮美的食物,正色道:“不是你貪吃,是我貪吃,外麵那些宴席上的菜,哪裡有小廚房這麼精細炒出來得好,我饞這一口,你過來,陪我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