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芙點頭應了,承諾自己再不這樣。不一會兒衛長玦回來,身後的小彥子手上端著早膳,布好後,嵐意坐下吃了一口,驚喜道:“果然好吃,很合我胃口,你怎麼知道我愛吃什麼?”
心意被人這樣接受,是很美妙的事,衛長玦笑了起來,“昨天晚上端在屋裡吃的那些菜,我仔細看了你對哪幾道多下了筷子,很容易就記住了,隻不過早膳要吃得清淡些,我吩咐人把差不多的口味做淡點,想著這樣應該就合你脾胃了,果然,你愛吃就好。”
嵐意很少被人這樣放在心上,光是看著自己的夫君,就覺得順眼又高興,心想怎麼居然有人說衛長玦是瘟神呢,明明是這樣清雋溫和的人物,生得又俊逸,嵐意真是打心眼裡漸漸萌生出愛重。
用過早膳,一行人就這麼往宮裡去,抬步走過厚重的朱門,嵐意終於能好好看看宮裡的模樣,綿延的紅牆望不到儘頭,湛藍的天空也被切成四四方方的模樣,雖然肅穆莊嚴,帶著迫人的氣勢,是天家該有的森嚴氣度,但怎麼看怎麼壓抑。
衛長玦走著走著,時不時會轉過頭去看她兩眼,“怎麼,瞧著你不甚喜歡這裡。”
嵐意大吃一驚,“我已經表現得這樣明顯了嗎?”說著就調整了一下麵部神情,嘴角微微勾著,帶著幾分嬌羞,幾分緊張,很符合一個新媳婦該有的樣子。
衛長玦想撫掌大笑,但終究是在宮道上,不好這樣誇張,湊近了些促狹地道:“我就是胡亂一說,沒想到你當真了,方才你的樣子,看起來不過是有些慎重罷了。”
嵐意繃著臉,很想暗戳戳打他兩下,但又很知道宮裡頭全是眼睛,指不定他們說兩句的話模樣,都會被人專門看去講給主子聽,隻得也趕了兩步,嘀咕道:“不等人家擠兌,你就先欺負我,待會兒瞧見禾笙,看見四皇弟把她捧在手心裡,我可要嫉妒了。”
衛長玦卻說:“何必嫉妒她,我待你,總會比四弟待四弟妹要好的,待會兒見麵了你儘管打聽,四弟妹有的,我給你補上更好的,行不行?”
嵐意笑起來,本來那話誰都聽得出來,不過玩笑而已,偏偏衛長玦肯陪她一起胡鬨,宮道上就說這些私底下的密語,她抬起手,輕輕推了一把,“混講些什麼,未央宮是不是就要到了?”
衛長玦很自然地說:“我怕你第一回以兒媳婦的身份覲見父皇母後有些放不開,說些話換換心情。聽我的不要怕,平日裡什麼樣,如今就什麼樣,我沒有更壞的情況了,不會被你拖累什麼。你真實些,總好過有人以為你性子軟好拿捏,到時候欺負到你頭上來。”
嵐意被那句“沒有更壞的情況了”戳了戳心窩,多少有些難受,於是更加懂得這時候要拿出皇子妃的款兒來,不卑不亢,給衛長玦爭臉麵。
兩個人就這樣步入未央宮,這裡還保留著昨日的熱鬨,喜慶的顏色處處可見,古樹森然,建築巍峨,作為皇後的宮殿,此處果然足夠貴氣大方,也有著常人不敢直視的古韻莊重。
本來今天新婚的小兩口是要依次去皇太後、皇帝、皇後跟前覲見行禮,但如今皇太後已然薨逝,皇帝便說他也到未央宮,和皇後一起接受拜見即可,不知是不是先前對發妻嫡子的折騰終究讓他良心有些不安,總之這個麵子,他給了皇後。
煜王夫婦也按規定時辰到了,皇子三跪九叩,皇子妃六肅三跪三拜後,就算禮成,由於衛長澤是瑛貴妃所出,這邊兒說了話後,還要去瑛貴妃麵前行禮,皇後也懶得與彆人生的孩子多說什麼,囑咐了幾句場麵話,就放他們走了。
嵐意有心要和慕禾笙說兩句私房話,可惜尋不著機會,好在隻看眼神,就能看出慕禾笙心裡甜得很,想來昨兒晚上衛長澤待她不錯,以後的日子很有盼頭。
這邊皇帝也沒什麼囑咐,隻是說瞧見孩子們都成家了很欣慰,以後還要皇後多看著些品性純良的閨女,畢竟六皇子衛長殷、七皇子衛長珩,漸漸地也該選妃了。
皇後知道其實這些事和她壓根沒什麼關係,都是瑛貴妃一句話就定了的,便也隻是客套地回答:“臣妾記下了,特彆是六皇子生母惠昭儀早亡,一定要用心為這孩子選個體貼的人才是。”
皇帝頷首,之後並未久坐,說乾明宮還有折子沒批,囑咐她好好將養著身子,就起駕回去了。
送走父親,衛長玦自己個兒都略微鬆了口氣,在他看來,隻有父皇會為難嵐意,母後這邊是已經說得好好的了,一家子和和氣氣才有更好的未來。
可令他萬沒想到的是,皇後再開口,直衝著嵐意就去了。
“嵐意,你如今進了我們家,就要明白,天家和普通人家,是不一樣的,普通人家若是遲遲沒有子嗣,旁人還能說一句沒有福分,到了帝王家,就是一項罪過。”皇後甚少這樣嚴肅,自己似乎都有些不適應,喝了口茶,才又續道,“綿延子嗣是最要緊的事,能不能生下嫡長孫,也要看你。便是實在沒嫡長孫,多生幾個庶出的,也是好的。除了服侍夫君,這件事你也要放在心上,要想法子給夫君擇一些好妾室,知道麼?”
嵐意也沒想到才嫁進恭王府第一天,就聽婆婆說起這個事,怔了一下,剛要起身回話,衛長玦已經先她站起來,躬身拱手道:“母後說得是,隻是兒臣想,若在這些事上下功夫,難保不有人揣測我們的用心,萬一被那些閒人拿到父皇麵前扣一頂覬覦的帽子,如何是好?”
皇後顯然沒想這麼多,愣了一會兒,才問:“這樣嚴重嗎?我聽宮裡的人說,第一次囑咐兒媳婦,都是這樣的。”
嵐意緩了口氣,合著皇後娘娘不過是瞧著彆人都這麼做,才也順著說兩句,並沒有針對的意思。
可衛長玦竟然篤定了要打住這個勢頭,肅然道:“彆人可以這麼說,母後還是不講為好,您想,長福宮盯著未央宮不是一天兩天,什麼事都能拿出去換個樣子詆毀,都說天子為家國大計,需子嗣綿延千秋萬代,兒臣不過是父皇的臣子,總顯得這麼看重子嗣,母後明明是好意,也要被旁人揣測出私心來了。”
皇後純善,也不喜歡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雖然母為子則強,常常為了護著兒子和瑛貴妃那邊起衝突,但私底下很多事上,她已經習慣於依賴兒子的主意,聽了這話忙就道:“是,你說的是,那些心腸壞透的人,還不定怎麼亂傳話,這些道理,你們知道就好,本宮以後不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