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姨娘才要說什麼,這次是裴妙筠搶在前頭,很直接地說:“長姐不知道,阿爹最近越來越忙,本以為你出嫁後,他的閒暇時間會多些,不成想朝廷裡的瑣事像是更多了,若不是你回門,阿爹腳不沾地,隻怕酉時才會回來呢。”
“朝廷裡的事都是大事,‘瑣事’二字,彆掛在嘴邊。”嵐意提醒了一句,想想後道:“可是父母愛子之心,總是都有的,阿爹一定也記掛著妙筠的事,我隨意插手,倒顯得我們姐妹倆不尊重他。”
裴妙筠覺得嵐意說的也有道理,但是冷姨娘鐵了心要抱上自家大姑娘這顆樹,言道:“若老爺不忙,妾身也求不到您麵前來,實在是知道他忙,家裡又沒有個主母,李姨娘即使是管家也不好在外頭走動相看的,隻能讓您幫把手。這樣吧,也不用您多操心什麼,若是看到了好人家好男兒,在老爺麵前提一句,妾身便感激不儘了。”
嵐意覺得冷姨娘和白姨娘不一樣,白姨娘眼裡頭的算計,似乎都是為自己謀取一些好處,冷姨娘咋呼歸咋呼,所做的事,卻全是為了自家閨女,仿佛誰管家,誰斂了銀子,都不要緊,隻要閨女過得好,她就阿彌陀佛。
嵐意可以不接受父親納的妾,但她願意接受一位母親的愛女之心,考慮了一下,她說:“這樣吧,我讓殿下多看看青年才俊,挑一些有上進心的,假如以後有機會,我就在阿爹麵前提一提。”
冷姨娘滿臉激動,差點就要跪下去,連聲道:“那就多謝王妃恩德,如果妙筠的事能成,妾身定然天天給您燒高香。”
嵐意抬手攔了攔她,“燒高香就不必了,隻是醜話要說到前頭,妙筠這樣口無遮攔的性格,若到顯貴豪門裡做妾,恐怕正妻打壓,日子不怎麼好過,不如挑個尋常人家,隻要對方人好上進,作為正妻,不愁以後沒有出路,這一點上,姨娘和妙筠如果不認可,那我也不必費這個心了。”
裴妙筠倒是願意,還說先前看著長姐出嫁的架勢,就覺得腿軟,要是讓她在那麼多人撐體麵,不一定能行,可冷姨娘有些猶豫,遲疑地道:“王妃,妾身瞧著二姑娘就是心比天高的人,萬一她嫁得大富大貴,妙筠卻隻入了小門小戶,會不會顯得妙筠太沒用?自然那二姑娘嫁得再好,也不如王妃您啊。”
“姨娘既這麼說,不如就再等等吧,總歸妙筠比我和二妹妹都小一些,再留個一兩年也不要緊,以後若是二妹妹嫁到富貴之家,姨娘覺得那樣很不錯,大可去走走她的路子。”嵐意淡淡地笑,“若是要我幫忙,當然隻想著讓妙筠平平安安過完下半輩子。”
裴妙筠在這件事上,本來也飄忽不定,不是聽妙晴攛掇,就是聽母親指點,這會兒又覺得嵐意說得有道理,一時心亂,低著頭不說話,而冷姨娘也怕一步錯步步錯,猶猶豫豫地說:“那還是求王妃幫忙看著,倘若有好的,老爺也同意,不高嫁也沒什麼。”
嵐意知道她們心思沒定,這件事暫時不用自己多注意,卻因想起若母親還在,為自己的婚事肯定也操碎了心,而動了彆的想法,開口道:“姨娘不著急,婚姻大事總要慢慢看,都是自家姐妹,我肯定會記掛著,絕不會讓人虧待妙筠,隻是有一件事,我也想請姨娘幫忙。”
冷姨娘多簡單一個人,嵐意找她幫忙,她不覺得麻煩,反而感到很有麵子,為著以後有吹噓的資本,精神一震,言道:“王妃有什麼事,儘管吩咐,隻要妾身能做到的,一定給您做成了。”
嵐意輕輕柔柔的一笑,看著她的麵龐,生怕錯過了一點兒神情,“也不是什麼大事,白姨娘壞了事,她身邊的徐媽媽,倒是招了不少話,她說我母親和弟弟的死,原不是意外,但究竟是誰害了他,徐媽媽支支吾吾,不論怎麼審問都說不出所以然。我想著,府裡沒什麼死角,人來人往的,有些事,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姨娘要是能回想起什麼相關的細節告訴我,我一定感激不儘。”
嵐意篤定冷姨娘並不知道白姨娘被關押後的那些細節,便拿這些話來唬住她,假設她心裡頭藏了些什麼事,這時候就該慌上一慌。
而冷姨娘的神情,也很值得玩味,她先是怔怔地聽著嵐意講著,聽完後依然發了會兒愣,末了倒像是想起來什麼,也不知道臉上浮上的究竟是疑惑還是心虛,總之不是素日裡的模樣,不過隻有那麼一瞬,她就又恢複成正常的樣子。
“妾身就說呢,夫人和小公子怎麼莫名其妙地就去世了,看來是這裡頭另有玄機,隻是這一時半會兒,妾身也想不起來什麼,以後萬一想起來了,會立刻告訴王妃您的。”
嵐意點點頭,像一位蟄伏的獵人,靜靜地看著獵物踏入圈套,並不急於一時,“好,那就麻煩姨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