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歸舞頷首,“設身處地地想,我在你的位子上,也不知道能對夫君的愛慕者說些什麼,或許您的話語,已經是最妥帖的了。今晚恭王妃會跟著殿下一起過來,是因為那些傳聞吧?現在您儘可放心了,殿下對我,並無男女之情。”
嵐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我知道,其實他肯帶我來,我心裡就懂了,對於你,我沒有敵意。雖說那些消息讓我心裡不舒坦,但此次出門,令我更激動的,是終於可以來天香苑瞧瞧,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我長到這個歲數,從來沒見過青樓的模樣,穿上這身小廝的衣衫,我都很是興奮了一會兒。”
雲歸舞低眉一笑,周身的氣度,竟比那皇室的公主也不差什麼,“恭王妃是人間富貴花,這種地方,這樣的衣衫,自然是沒見過沒穿過的,而殿下願意帶你來,就是他太上心了,舍不得妻子受一點委屈。而您也不必再擔心往後我會追隨著殿下不放,他既然不是我命定的那個人,我便休了一切心思,隻盼我的良人,如今正在朝著我這裡走。”
嵐意有些動容,舉起手裡的茶盞,往前送了送,“你這樣光明磊落的女子,很是少見,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雲歸舞也很大方,拿起茶盞碰了一下,一飲而儘。嵐意緊接著就說:“本來這話不該我講,不然顯得我是嫉妒,但以你這樣的心胸,絕不會誤會——我是想說,以後我儘量勸著長玦彆再麻煩你,沒有道理利用著情意,讓你一個人去打聽那些消息。”
雲歸舞卻抬了抬下巴,言道:“恭王妃這話就不必和殿下說了,我不願做的事,便是有人跪在地上求我,或拿刀子比著我的喉嚨,我也絕不會鬆口應承;可我想做的事情,即使沒有他人來吩咐來懇求,我排除萬難也會主動去做。殿下需要有人在這種地方打聽消息,除非他有朝一日,能支使得動朝臣,或者我嫁得良人,這關係,再中止吧。”
嵐意想了一會兒,很鄭重地說:“那我就多謝你了,這個謝,不是代長玦,也不是代恭王府,單是我自己真心實意地謝你,也許有的時候,就是比彆人多曉得了一點消息,便救下了自己一家子的性命,不論你為著什麼人,對整個恭王府好,就是對我好,我沒理由不謝你。”
“這份謝,我倒是當得。”雲歸舞自有她的尊嚴和傲氣,言談之間那份獨一無二的氣韻,看似直爽親切,其實拒人於千裡之外。
嵐意談不上能與她合得來,卻也頗尊重,倆人接下來沒有再說關於衛長玦的話,反而講起了金玉坊的首飾,也許和有距離的人在一處,談一些身外之物,更叫雙方舒坦。
衛長玦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兩個女子臉上都帶著清淺的笑容,客氣但不疏離,本來都是容顏姣好的人,湊在一處,真和一幅畫似的。
衛長玦放下心來,知道嵐意這樣,一定是不再懷疑他和雲歸舞之間的關係了。
回身關上門,快步走到嵐意身邊,他關切地問:“沒出什麼事吧?”
嵐意尚未回答,雲歸舞“噗嗤”笑出聲,“在這天香苑裡,還沒人敢在我的屋子裡生事,殿下護妻心切,也彆質疑奴家才是。”
衛長玦解釋道:“如今恭王府在風口浪尖上,他們還不敢對我怎麼樣,卻能對我身邊的人不利,是以我有些擔心,讓你見笑了。哦,對了,他們知道你與我一貫交好,或許也會從你這裡打主意,也請你萬事小心。”
雲歸舞起身,給衛長玦讓了個座,悠悠道:“知道了,殿下不必擔憂我,我一個青樓女子,他們就是想打主意,也不好放下身份和我癡纏。”
嵐意看著衛長玦坐下,問了句,“你喝酒了?”
衛長玦點點頭,笑說:“聞出來了?沒法子,過去和他們套近乎,總是得喝點酒的。不過這酒喝得值當,嵐意,還真讓我打聽出來一個信兒。”
嵐意抿了抿唇,“現在方便說麼?”
雲歸舞的眼皮向下搭了搭,沒聽見似的,而衛長玦並不多看她一眼,直接道:“當然,這件事和咱們沒關係,不過是離五皇弟死亡真相,又近了一步罷了。”
原來今天和易斌他們一起喝酒的那個太醫院的吏目,在衛長浚墜馬後,一直跟著他的師父守在長福宮,而他師父畢竟年紀已經大了,很多需要熬著緊盯病情的時光,都是這個小吏目頂上的。可以說沒人比他更清楚衛長浚的狀況。
衛長浚骨頭傷了,肺也傷了,確實很難治好,但不知道是因為年輕人身體底子好,還是肺上的傷沒那麼嚴重,在吞了一把又一把珍稀藥材熬出的湯藥後,衛長浚的病情漸漸好轉,傷口也恢複得七七八八,至少每每拆布時,不會再瞧見滲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