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半刻,衛長淵終於選擇了挨罵最少的那個答案,“回父皇的話,這些銀子都是齊王府上下省吃儉用攢出來的,那些裁衣匠知道這些棉衣是為了那些保家衛國的將士們做的,都寧願少拿一些工錢,兒臣府裡確實鬨了虧空,不過母妃也一直在補貼兒臣,勤儉節約地過,還是能好好地過完這個年。”
皇帝眯了眯眼,笑了笑,“看來齊王府平日裡開銷不小,省吃儉用一陣子,就能抵朕半個國庫了,瑛貴妃,為了補貼兒子這一壯舉,想來長福宮都要被你給搬空了吧?”
瑛貴妃心裡也“咯噔”一下,她萬萬沒想到本來是該他們娘倆譽滿天下的時候,竟然被皇帝三言兩語說得“丟盔卸甲”。這長福宮裡的東西,都是內務府的,內務府自然是皇上的,她把皇上的家私搬空去補貼兒子,合適嗎?
她當然不能這麼答,遲疑了一下,出列跪地,殷切地道:“回皇上的話,臣妾確實補貼了長淵,但臣妾一直都說,這天下是皇上的,長福宮裡所有東西,包括齊王府裡所有東西,也都是皇上的,臣妾和長淵,相當於是拿皇上的東西去養皇上的兵馬,所以長淵把棉衣送過去後,都說的是皇上恩賜,並沒敢擔什麼虛假美名。至於除夕宴上才說這件事,全是長淵孝順,想給您一個驚喜。還請皇上明鑒。”
到底是最受寵愛的女人,跪在那裡柔柔弱弱地這麼一說,一下就把皇帝的耳朵給說順了,本來有些寡淡的麵龐上,終於露出點笑容。
“朕知道你們的心意,但邊關之事太過重要,以後萬不可隨意借朕的名頭去做什麼事,記住了嗎?”他抬了抬手,“好了,也不必跪在那裡,長淵,你母妃為了宴席操勞許久,還不快把她給扶起來?”
衛長淵趕緊照做,知道皇帝這就是原諒了,悄然舒一口氣。
然而本來會受到大肆讚揚的一件事,如此草草收場,衛長淵回溯先前的情形,才驀地發現父親的轉變就是從嵐意的那幾句話開始,心中不可抑製地恨了起來。
他回到座上,狠狠地看了嵐意一眼,將手中的酒一飲而儘,心道這樣惡毒的女人,若是有一天能匍匐在地上求他寬恕,那該有多痛快。
然而下一個瞬間,他的目光就被一個身影擋住,衛長玦那張溫良雅致的麵龐湊過來,關切地問:“二皇兄沒事吧?其實你一片心意,大家都知道,父皇也不過是多提點了兩句,二皇兄應該不會對任何人記恨於心吧?”
這夫妻倆,一個壞人好事,一個添油加醋,全不是好東西,然而當著這麼多人,衛長淵還要感謝弟弟的安慰,“長玦這話說的,就有些過了,我怎麼會記恨?記恨誰?”
衛長玦笑了笑,“二皇兄心胸開闊,果然是兄弟之間的典範,這杯酒,我敬你。”
衛長淵撐著一張笑臉,隻覺得自己腮幫子都在泛酸,絕不肯讓人看出心中怒火,拿起麵前酒壺,添滿一杯,和衛長玦碰了碰,仰頭喝下。
衛長玦這才回到自己的席上,旁邊衛長歧低聲問:“這個時候你還敢去招惹他?瑛貴妃算起賬來,不怕吃不了兜著走?”
衛長玦靜靜地看著了一會兒衛長歧,引得他有些尷尬,問:“怎麼了?我臉上有花?”
“沒有,大皇兄多慮了。”衛長玦道。
這個兄長常常會在私下裡提點他一兩句,或是說瑛貴妃的不好,或是講二皇子或四皇子的不好,因皇後與和妃交好,衛長玦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話語和作為後麵藏著什麼心思,總覺得那是雪中送炭,還會有些許感激,但現在知道了衛長歧的手上已經沾了人命,看待兄長的眼光,已經全變了。
肅王府的人,果然在衛長浚墜馬後,購買了大量的川芎和紅花,而且那人是如此小心,去了城西偏遠的一處藥鋪,買藥時更另買了其他的藥材,夾纏在一處,若不是那個月用這兩樣藥材的人並不多,很容易就混過去了。
此時此刻,衛長玦還沒有想好怎麼和長兄確認這件事,隻是說:“萬壽宴後,長殷也要開牙建府了,他說要請咱們去他府中好好地玩樂一天,在哪之前,大皇兄有沒有興致來先來我府中坐坐?”
衛長歧樂嗬嗬地說:“可以,說起來恭王府我去年都沒怎麼去過,是不是三弟妹不喜歡旁人去家裡鬨騰啊,我都沒接到過你的請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