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的都沒空,且照規矩,我就該來這換衣裳。”嵐意笑了笑,悠悠地道:“四皇弟與四弟妹伉儷情深,本來是個好事,我也不該打攪,但這暖閣是給女眷設的,四皇弟一直呆在這裡,恐怕不大好吧。”
衛長澤立刻就道:“既如此,禾笙,咱們回席上吧。”
門“吱呀呀”地打開,衛長澤當先走了出來,後麵慕禾笙往前走了兩步,卻停在原地,沒有繼續跟著。
衛長澤對嵐意拱了拱手,嵐意也微微欠身行了個平禮,緊接著就看向慕禾笙。
她低著頭,頭發有些散亂,雖然看不到臉上的傷,但已經讓嵐意心疼壞了。
衛長澤卻回過頭催促,“禾笙,還不快跟上來把暖閣讓給三皇嫂?”
嵐意連笑都笑不出來,看他一眼,冷冷地道:“四皇弟介不介意讓四弟妹陪我一會兒?我這頭發,禾笙從前在閨中,就常常幫我挽,我想讓她今兒也幫我挽一挽。”
說著話,嵐意直接上前一步,拉起慕禾笙的手,感受到她輕微的瑟縮,心也跟著一縮,口中續道:“她這雙手,最是靈巧好看,這樣千嬌萬寵養出來的閨女,是多少人的心頭肉,自然,也該是四皇弟的心頭肉吧,不如就讓她在這裡再休息片刻,晚些再與那些娘娘命婦們往來說話。四皇弟想來也明白,這種事做起來費神。”
衛長澤幾次想插嘴,都被嵐意快速的話語搶白了,末了隻能說:“禾笙還要隨我去侍奉母妃,留在暖閣,恐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呢,禾笙是最孝順的兒媳婦,在貴妃娘娘麵前的時間,比我在母後跟前的還要多得多,沒有人敢說她有半分不好。何況今兒是除夕,是大節,三皇弟如果真的有心疼她,就讓她多休息一會兒吧。總不見得三皇弟對禾笙的好,都是裝出來的吧?”
衛長澤從來隻聽見看見嵐意的厲害,卻沒有真正和她對上,這下被她三言兩語堵得什麼理由都找不出來,真正是體會到了二哥的氣惱,停頓了一會兒,他才看向慕禾笙,問:“禾笙,你要留在這裡陪三皇嫂嗎?”
嵐意心中打鼓,她也是憑一腔憤慨才幫慕禾笙說話,若慕禾笙不領情,前麵的那些,除了能讓衛長澤記恨自己,幾乎什麼都得不到。
然而慕禾笙抬頭,說的竟是:“我要留在這裡。”
衛長澤難以置信,“你說什……”
“我說,我要留在這裡,暫時不想回席上,衛長澤,你聽不懂嗎?”
慕禾笙的目光直直地迎上去,根本沒有絲毫畏懼。明明那雙已經黯然失色的眼睛裡還有紅血絲,遠不如剛剛嫁人時的瀲灩水光;明明這些日子以來都是這副窩囊模樣,看起來對他人構不成任何威脅,衛長澤卻忽然有些心虛,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大一樣了。
“你既然願意呆在這裡,待會兒也彆去席上了,直接回王府吧,免得有人說我不疼你。你隻需記住:家醜不可外揚。”衛長澤半晌憋出來這麼兩句話,就轉過身匆匆離開。
嵐意也不管他,直接拉著慕禾笙進暖閣,吩咐凝芙和冬芝都在外等著,不許人靠近,回身把門一關,抬手將慕禾笙臉旁的碎發彆在耳後,顫顫地問:“疼嗎?”
慕禾笙倔強著不肯再掉眼淚,可那淚水根本就止不住,等到嵐意緩緩地伸出雙手,把她抱在自己懷中時,慕禾笙終於忍不住,“哇”得一聲嚎啕出來。
嵐意的聲音還是顫,“好,好,禾笙,我和你講,哭出來就好了,沒什麼過不去的,我應該及早進來攔住的,但一直沒找到時機……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嵐意已經許久沒和慕禾笙在一處好好說話了,根本不知道煜王府裡究竟是什麼狀況,她也怕百般示好換來的仍舊是對方的冷漠,不敢貿然行事。
而那一巴掌之後,嵐意也著實傻了傻,還妄想著這一巴掌若是打斷了夫妻之間的情分,一步步說到合離,慕禾笙就能解脫,可之後的發展,根本就不遂她的意。
保護自個兒的後果,就是讓禾笙受到這樣的傷害,嵐意悔不當初。
但慕禾笙很清醒,抽泣著道:“不,不是你的錯,我把日子過成這樣,是我的錯……”
嵐意也不想現在就去爭辯究竟是誰的不對,抱著慕禾笙,輕輕拍著她的背脊,想通過自己的手心,傳遞一些微不足道的溫暖。
這是她最好的朋友,曾經她們還在宮門前一同許願,說“咱們都要過得好”,眼下不過短短一年,人事變遷得,怎麼能這樣鋒利而迅速?
好一陣子後,慕禾笙終於恢複平靜,但她的一雙眼睛也已經哭得通紅,席間必然是回不去了,嵐意邊遞過去乾淨帕子讓她擦臉,邊道:“心裡頭鬆快點沒有?你這副模樣,可像個兔子似的,緩過來直接出宮回家歇息吧,”
從前慕禾笙哭鼻子,嵐意就說她像個兔子,這麼多年了,這樣的措辭一絲兒沒變,慕禾笙心中一暖,驟然發現果然隻有這份姐妹之情一直還在,眼淚汪汪,差點又要哭出來。
嵐意趕忙擺手,“我不說了,不說了,禾笙,你不像個兔子,成不成?”
慕禾笙笑了笑,可那笑簡直比哭還難看,直讓嵐意心酸,末了她還要解釋:“先前不和你見麵,不是我本意,當時衛長澤說不喜歡煜王府的人和恭王府來往,那會兒你二妹妹又有了身孕,在府中呼風喚雨,拿著雞毛當令箭,愣是不讓我和你接觸,現在想想,呸,什麼混賬,竟然也配管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