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意回頭看去,見是有個仆人打扮的男子正在發狂,而瑞王府的侍衛來的很快,那男子沒能狂多久,就被人按在地上。
大喜的日子出這種事,衛長殷的臉不免黑了下去,緩步走來,問道:“抬起頭來,讓我看看你是誰。”
侍衛拉著他的頭發,有奴才便舉了風燈湊上去,入眼的是一張曆經風霜、眼窩深陷的麵龐,顯然這男人並不是瑞王府的奴仆,而是一個為溫飽奔波的苦命人。
衛長殷莫名問道:“我並不認識你,你是怎麼混進來的?在這裡鬨事,不要命了麼?”
都以為這人要與衛長殷過不去,誰知道他把頭磕在地上,大聲道:“這位,一定就是瑞王殿下了吧?殿下,求您給小人做主,小人的娘子女兒死的冤啊!”
衛長殷怔了怔,“什麼?你有冤情,應該去敲衙門口的堂鼓,在我這裡鬨,算怎麼回事?”
那人帶著幾分哭腔,拳頭砸在地上,嘶喊道:“不是小人不去敲堂鼓,實在是那人位高權重,即便是敲堂鼓,也是有冤沒處訴,求瑞往殿下可憐小人,讓小人鳴冤!”
衛長殷正在猶豫,衛長淵已經很不耐煩,皺了皺眉,“今天這樣的好日子,哪裡來的刁民也敢放肆。六皇弟真是好脾氣,這要是擱齊王府,早就打了出去。”頓了頓,他補了句,“不,這樣的人,根本就進不了齊王府。”
“齊王府守衛森嚴,自然是要比我這裡好多了。”衛長殷淡淡地應了聲,又低下頭去問:“有什麼冤情,這就說了吧,這裡有這麼多人,若真是潑天的冤案,也可上達天聽。”
衛長淵忍不住打斷,“六皇弟,你太縱容了吧,一個不知道什麼身份的下人,打亂了你的大婚,損了你的顏麵,恐怕六弟妹都會不高興,照我說直接打出去完事,不然世人還以為瑞王府是個什麼地方,隨意都能進出。”
“我瞧著他就是個百姓,不是‘下人’。”衛長殷笑了笑,“至於瑞王府是個什麼地方,旁人說了不算,我說了算,我妻子說了算,她是最柔善的人,怎會壓下到眼門前的冤案,二皇兄放心。”
然後他示意旁邊的侍衛先把那人放開,溫和地道:“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那人感激涕零,又重重磕了頭,才道:“小人名叫張賴八,是京城北麵一個小莊子裡的裁衣匠。”
“果然不是王府中人,怪不得瞧這眼生。”衛長殷點點頭,“你繼續。”
張賴八的聲音很大,似乎滿腹的痛苦,就在此刻宣泄,“我們張家世代都是裁衣匠,小人娶的媳婦兒,生的女兒,都學得了小人的手藝,一家子賺來的錢,夠吃夠花。本來一切都很好,萬萬沒想到,去年剛入冬,小人一家子被官府的人帶走做棉衣……”
說到這裡,大家已經明白過來他要講什麼事,紛紛有意無意地把目光拋到衛長淵身上,衛長淵冷笑一聲,道:“張賴八,該說的話可以說,不該說的話,你最好咽在肚子裡。”
這樣明顯的威脅,也隻有衛長淵這樣得皇帝寵愛的兒子敢在大庭廣眾下說出來,然而張賴八竟豁出命一般,鼓著一口氣,大聲道:“到現在這個地步,還有什麼該說不該說的嗎?小人一家子被帶走後,被分在不同的地方日夜趕工,小人的媳婦兒因體力不支被人毆打逼迫,小人的女兒是看她娘實在撐不住了,與管事的起了衝突,最後倆人抱在一起,活活被那些殺千刀的打死了……”
膽小的女眷們都發出了陣陣驚歎,有些忍不住就說:“這實在是太過殘忍了吧……”
衛長淵上前一步,大手一揮,“縫製棉衣是為了守衛邊關的將士們,所有人皆是自願,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這麼一個人,汙我的名聲!把人帶下去,嚴刑拷打,務必要問出是誰在背後指使!”
眼下在場的,除了各位皇子和家眷,還有許多官宦人家,衛長淵這樣當著主人的麵發號施令,衛長殷的麵子也有些掛不住。
眼見著齊王府的隨從上前了兩步,衛長殷也上前,擋在所有人麵前,看向衛長淵的目光,有些淡漠,“二皇兄,這裡到底是我家。”
衛長淵怔了怔,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想和我過不去?”
衛長殷卻說:“清者自清,二皇兄既然覺得這張賴八是在汙你名聲,聽他講講又何妨,何況這裡這麼多人,這麼多雙眼睛都看著,你多少要避避嫌,真要把人給帶走,也不該由齊王府來。”他轉而看向張賴八,“你且說說,你講的這些,有沒有什麼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