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未央宮眼下都離不開菱角,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真沒空靜下心來去想這些,聽完嵐意所說,才一拍額頭,道:“奴婢竟是個糊塗的,還當是蕊花著人遞進來的消息,根本沒多問。”
嵐意道:“未央宮已經鐵桶一般,這個時候能傳進話來的人,除了長福宮那位,我想不到其他。”
菱角恨恨,“她永遠都能找到主子的軟肋。”
“正是如此,才要提前防備。”嵐意沉聲道,“眼下我已經知道有那心懷鬼胎的人,會時時刻刻盯著周遭的動靜,也許他們並不想動手,但‘不再立後’的消息傳出後,瑛貴妃可能會著急,會想法子給恭王府添堵。反正她無論如何都會看我這一胎不順眼,若要鬨得恭王府雞犬不寧,隻能逼著那些藏在暗處的人做事,這樣一來,我就能尋到破綻了。”
菱角亦是歎氣,“王妃辛苦,孕中還要想這麼多事,奴婢若是能騰開手同您裡應外合,可能會輕鬆些,偏偏奴婢又騰不開。”
嵐意笑起來,似乎她永遠這樣明媚,即使肚子裡的孩子並不安穩,連帶著她的氣色也不很好,渾身上下也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氣,“沒事的菱角,你能照顧好母後,已經幫了我和長玦大忙了不是嗎?”
秋風漸起的時候,離嵐意生產的日子就越來越近,恭王府上下都進入了一種很緊張的狀態,就連凝芙都神神道道的,每天繞著屋子轉好幾圈,生怕再出先前那種事。
這一日天氣好,午飯後嵐意在屋外多轉了幾圈,聞得有桂花的香氣,特意循著去賞了賞,果然金桂如雲,點綴在樹中間,甚是好看。但不免想起自己的母親就是喝著添了這花的茶,而把身體弄壞了些許。
嵐意和凝芙說:“在觸摸到真相之前,誰能想到花花草草也能害人,桂花這樣香,也不知道聞多了,會不會對胎兒有影響。”
凝芙趕緊應了句,“就是啊,王妃還是少聞吧。”正要抬手將嵐意扶得遠些,忽然看見她的臉色直接變了,還當是又不舒服,急得自個兒也變了臉色,一把攙住道,“王妃,怎麼了?身體有不適的地方?”
嵐意張了張口,卻神情複雜地看著凝芙,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凝芙摸不著頭腦,還問:“王妃?”
嵐意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事,我剛才忽然覺得肚子裡的小家夥踢了我一腳,實在有些驚訝,讓你嚇著了。”
凝芙驚喜地道:“真的嗎?奴婢,奴婢可不可以摸一摸?”
嵐意頷首,輕輕道:“你摸吧,但是這會兒他又未必會踢了。”
可凝芙怎麼會在意踢不踢,她在意的,不過是那肚子裡的,是自家小姐的骨肉。
“真好,夫人要是知道了,一定特彆開心。”凝芙笑眯眯的,“王妃,您說會是個小皇孫,還是個小皇孫女兒?”
嵐意看著她,定定地道:“若是個閨女,和你一樣貼心就好了。”
凝芙憨然一笑,“王妃太抬舉奴婢了,再說了,奴婢也是您教出來的啊。若生下來是個小閨女,必然被您教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比戲文裡的公主們還要美還要聰明。奴婢呢,彆的事不會做,一定豁出一輩子去保護好她,不讓她再受到一點傷害。”
那樣真誠的笑容,終於打消了嵐意所有疑慮。
年歲在不斷地增長,身邊的人有來有去,但她最信任的,終究還是眼前這個陪著她長大的姑娘。興許連衛長玦都有可能會變心,會愛慕他人,但凝芙眼裡心裡,從始至終隻有她。
“凝芙,我可能,發現害我的東西來自哪裡了。”嵐意握緊手,鄭重道。
恭王府裡的事,外人所知道的不少,但嵐意和凝芙在桂花樹旁的這番對話,並沒有第二個人曉得,而衛長玦眼下時時都要去宮中探望母親,嵐意也不想再拿令人不安的事去煩擾他,做了些囑咐後,她就當沒有發生任何事,平靜地回到了主屋。
蕊花和語桃上趕著來伺候,嵐意淡淡地道:“換身衣裳,我要睡會兒,待會兒長玦回來了再喊我起來。”她掃一眼身邊的兩個人,皺了皺眉,“蕊花,近來你又要照顧我,又要關心未央宮的事,想必也挺忙吧,也不必在這裡一直守著,退下去休息吧。”
驟然被發難,蕊花有些怔怔,因身份特殊,嵐意待她從來客客氣氣,今天這一遭,也不知道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