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意道:“出去了一趟,席間酒味太重,不知道對孩子好不好,我得先沐浴,讓語桃伺候你喝解酒湯。”
衛長玦點點頭,“那我等你。”
嵐意本來想說“不用”,後來心念一轉,道:“好,我儘量快些,你可不許提前睡,一定要先醒醒酒,免得傷了身體。”
那邊凝芙自讓人去提燒好了的熱水伺候嵐意沐浴,這邊安靜了一陣子,門忽然一響,語桃端著醒酒湯進來,臉上還帶著些剛才嬉鬨過後的飛紅,福身後道:“王妃吩咐了,讓奴婢伺候您喝吧?”
衛長玦點點頭,他眼裡的伺候,就是遞過來等他喝完了,再遞帕子過來擦嘴,充其量多個唾盂漱漱口,可萬沒想到,語桃不知是實心眼還是怎麼,自己拿著勺子舀了一勺,就送到了衛長玦嘴旁。
衛長玦愣了愣,抬手過去接,“我自己來。”
語桃惶然,宛如一隻慌亂的小鹿睜著濕漉漉的眸子,“是奴婢伺候得不好?”
衛長玦皺了皺眉,淡淡道:“和你伺候的好不好沒關係,我沒病沒災,還有一雙手,何須他人喂。”
眼見他手要收回去了,語桃趕緊把藥碗擱在他的掌心,難免有所觸碰,男子的溫熱染上她的指尖,她像是被開水燙著了一般,立刻縮了回來。
可就是這麼一縮的功夫,兩廂都沒拿穩,裝著滿滿的解酒湯的碗,直接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聲音傳到外麵,小彥子趕忙問:“殿下,有什麼事嗎?”
語桃蹲下去撿瓷碗碎片,道:“是我,是我沒拿穩,殿下沒事。”
衛長玦坐在椅子上,漠然地看著她著急忙慌地收拾著滿地狼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語桃卻忽然輕輕抽了口氣,原來是碎片太鋒利,拉壞了她的手。
當然她什麼也沒說,打壞碗已經是過錯,作為奴婢她沒資格再喊痛,但那血止不住,不一會兒就把瓷片染上了不少,她捧著碎片,囁嚅道:“殿下,都是奴婢的錯,請您恕罪,奴婢收拾好了,另換了旁人來伺候您。”
衛長玦卻微微向前傾了傾身,伸出一隻手去,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
語桃嚇壞了似的,身體一抖,順著那力道抬起頭,一雙眼睛卻靈動,定定地望著衛長玦,那裡麵還有點淚意,濕潤潤地泛著光芒,真真是誰見了都要憐惜。
“殿下,奴婢確實知錯了,求您,求您……”她的嗓子裡擠出一點柔柔的話語,帶著幾分哭腔。
衛長玦沉聲問:“求我什麼?”
語桃眨眨眼,兩滴淚就滾落下來,劃過麵龐,就滴在衛長玦的手上,“奴婢求您彆嫌棄奴婢,您瞧,”她抬起手來,上麵的血還悄然流著,“奴婢吃得了苦,以後想好好伺候您,和王妃。”
衛長玦看著她那張臉,燭光太溫柔,這樣溫柔的光下,她和嵐意顯得更像了,可衛長玦清楚地知道,嵐意不會這麼柔弱,這一輩子,不論碰到什麼事,嵐意都不會對夫君以外的男人露出這幅楚楚可憐的神情。
衛長玦靠近了幾分,看著語桃的臉上生生地騰起兩朵紅暈,忽然冷冷一笑,手上用力,將她整個人甩到一旁。
手裡的碎片沒拿穩,散了一地,語桃難免有碰著的地方,又添幾道傷口,她直接就哭出來,可口中說的還是,“奴婢不知道殿下為什麼討厭奴婢,如果是為了這張臉……奴婢願意毀了!”
“你的臉毀了,對於我來說,最糟糕的是有可能會嚇著嵐意。”衛長玦還是那樣漠然,仿佛這個人、眼前的這些事,和他沒有半點關係,“我不知道你究竟抱著什麼心思,也不想花時間去探究。確實,你看起來忠心耿耿,時時刻刻都惦記著王妃,但我瞧著你彆扭,聽你說話,也彆扭。”
其實他覺得語桃總是在默默地討好自己貼近自己,但這丫頭太陰柔,從沒明說過任何不該說的話,若是感覺錯了,就會顯得是他太過自負還鬨出烏龍笑話。
於是衛長玦也沒把話點透,隻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冰冷,“王妃現在看重你,我不想多說什麼讓她傷心,但你若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叫王妃不高興了,這恭王府裡,添個把死人,沒人會在意的。”
語桃嚇得連傷口都忘記了,憋了半晌,才道:“就算殿下愛慕王妃到這樣的地步,也沒必要拿奴婢做樣子,說到底,奴婢又做錯了什麼呢?”
言罷她起身行了一禮,又撿起地上的碎片,匆匆走出去了,可這樣狼狽的樣子,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小彥子甚至發出了一聲驚呼,進來探頭探腦,問殿下需不需要伺候。
衛長玦不耐煩地擺擺手,他隻得出去了,而不一會兒蕊花又端了一碗解酒湯過來,她是皇後派來的人,便是衛長玦也要給幾分麵子,拿過解酒湯一飲而儘,神思也清晰了好些。
蕊花不多話,這些日子她在嵐意跟前不得臉,在外麵也沉寂許多,此刻更是端著空碗就要走,卻被衛長玦叫住。
“剛才語桃出去,和你們說了什麼沒有?”
蕊花沉穩地道:“回殿下的話,語桃什麼都沒說。”
衛長玦淡淡地“嗯”了聲,“還算乖覺。”
蕊花卻默然片刻,緩緩開了口,“容奴婢多言一句,有時候不說,可比說了,還要糟糕。”
衛長玦皺起了眉,那樣聰明的人,不過是不愛在其他女人身上費心思,受到這提點,一下就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