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把暖暖和和的手爐遞過去,輕聲說:“皇上那樣喜歡主子,不是沒有希望,主子先前,不就是衝著後位去的嗎?”
“是衝著後位努力了許多年,而且後宮裡當初隻有我和皇後最尊貴,不論我怎麼做,他們都會說我覬覦後位。但我走到這一步,就是靠著有自知之明,清荷,我的出身,這一輩止步貴妃之位了。”
瑛貴妃很冷靜,可冷靜也掩蓋不住折騰了那麼久攢下來的疲累和遺憾,“皇貴妃、皇後,可不是隻需要應付後宮的事兒那麼簡單,一舉一動就牽扯前朝,那得要高門世家來支撐,本宮這樣的家世,非要強行坐那個位,可能要拿命來付。”
清荷趕緊道:“那主子這樣,就挺好了。”
然而瑛貴妃還有另一件事不明白,喃喃問:“怎麼就忽然走到這一步了呢?本宮究竟做錯了什麼?”
清荷懂她,輕聲說:“兩位殿下都長大了,自然會有自己的想法,主子已經勸好了他們,不必太難受。”
瑛貴妃卻搖頭,捂著心口說:“我根本就不想讓長澤去爭,他的性子,不適合坐上那個位置,可剛才那情形,我再不說軟和點的話,他們就能打起來……清荷,我這是做了什麼孽?”
清荷唯有勸,“兩位殿下都被教得太好,各有各的好處,難免心高氣傲些。這是彆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怎能說是孽呢?”
“去找人盯好長澤,讓他束手束腳,這孩子凡事都隻一刻的熱度,等這陣子過了,他發現朝政的事並沒有那麼輕鬆容易,就會放棄了。”
衛長澤嘴甜,對瑛貴妃身邊的奴才們,也都哄著捧著,清荷喜愛他,此刻自然有些心疼,弱弱地問道:“主子,萬一以後,殿下們真走了皇上和他兄弟的那條老路……煜王殿下,不就太可憐了嗎。”
瑛貴妃的手,緊緊地握住了椅子的紅木把手,“不會的,我的孩子,絕不會走到那一步,假如長淵不能容他的弟弟,我必然會出麵勸導。”
清荷心想,可到了那會兒,齊王殿下已經是帝王之尊了,真的還會聽瑛貴妃的話嗎?
“是,奴婢會著人看著煜王殿下。”清荷隻能這麼說。
瑛貴妃想了想,卻道:“齊王府裡的人,也啟用吧,這是兩兄弟的事,正如長澤說,我得一碗水端平。”
“是。”
此時此刻長福宮外,兄弟倆帶著各自的妻子,一直同行到宮門口,衛長淵沉默不語許久,最後才道:“為了不讓母妃擔憂,過幾日,你來齊王府裡喝酒吧,我們兄弟倆好好地說說話。”
衛長澤就笑,“那當然最好,說起來,自從二哥你在朝廷行走,我就沒去過你家裡了,想來實在是忙吧。”
衛長淵不知道他這些話裡,究竟還有沒有惡意,但知道兄弟倆之間,不論表麵上怎麼把酒言歡,都不可能再回到最初的模樣,假若衛長澤登位,自己多半也是下一個三皇叔衛永逸。
沒再多言語,除夕夜的宮門不落鎖,靜默了幾百年的朱紅色厚重大門送著倆兄弟出去,然後看著他們走了相反的方向,上了各自的馬車。
幾日後,衛長澤果然按照先前的約定,帶著慕禾笙來到齊王府,衛長淵讓人備了各色酒菜,擺滿了一個大圓桌,衛長澤一麵落座,一麵笑道:“這是齊王府廚子的手藝呢,還是我二皇嫂的手藝?”
自打慕禾笙對蕭華音說了那些話,她的心裡就不甚踏實,本就是溫婉和善視夫君為天的女人,陪伴衛長淵走到這一步,越發有些患得患失,她甚至不大敢問丈夫外麵究竟有沒有女人,怕得來的答案是謊言,或者,是刺痛心扉的真相。
心裡不得勁,就要想著法子避開衛長澤,更不願與這夫妻二人再有過多來往,聞言隻是淡淡地說:“現如今除卻操持家裡,還得教養孩子,倒是沒能抽出空來給四弟親自下廚。”
衛長澤滿不在乎地道:“哦,我是有些惦念二皇嫂煲的湯了,沒有也不要緊,二哥家廚子的手藝,必然也比煜王府的好。”
清風送來陣陣涼意,讓人清醒。衛長淵滿上一杯酒,對他道:“從前的一些事,都是我這個做哥哥的不寬容,還望你彆一直放在心上,以後我們在朝堂中共事,還得像母妃說的那樣,相互照顧。”
“二哥說哪裡話。”衛長澤笑眯眯的,也舉起酒杯,“我用二哥的人,卻沒有給他們爭得什麼好處,這點上,我大錯特錯,朝堂的事,還是得二哥你帶著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