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鬟來不及求饒,凝芙已經讓人把她帶了出去,外麵很快傳來哭喊的聲音,可一下就淹沒在戒尺打在皮肉上的清脆響聲中。
嵐意看著屋裡的人,淡淡道:“有誰想和她一樣挨兩道打的,站出來,我成全。”
這些人方知王妃如今是真的撐了起來,誰也不懂她怎麼那麼快就能走出喪女之痛,隻曉得不斷把頭往地上磕,嵐意卻隻是漠然地看著他們被拖下去,漠然地聽著慘烈的喊叫從門窗傳進來,然後拿起旁邊的白水,平靜地喝了一口。
她想,給榮歡報仇,就從這件事開始吧。
而事實上恭王府裡的奴才婢女們,過得一貫比其他王府的下人更加舒坦,因為長玦寬厚名聲在外,嵐意也知道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所以不是萬嬤嬤那種惹到頭上的,都是得過且過,如此慘烈的陣仗,幾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得見。
每個人都要挨十板子,凝芙還特彆吩咐了,一個一個打,脫了褲子打,這慘叫聲便連綿不絕了許久,且等到最後那一下,都是有進的氣兒沒出的氣兒,叫人看了觸目驚心,偏偏滴滴答答淌下來的鮮血,還沒人去收拾。
凝芙召了府裡有頭有臉的管事的過來,指著地上的血跡,一字一頓地吩咐,“最近恭王府事多,但彆打量著殿下和王妃好欺負,各位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如果還有下次,牙齒和舌頭,就都彆想著還能留在自己嘴裡!”
那些人喏喏地應著,這場景配上方才的慘叫,確實唬人,而那些挨了板子的,還得過來謝恩,嵐意一眼都不多看,對於詆毀自己女兒的人,留一條命,已經是她最大的善良,直接說:“把他們帶下去,找人牙子發賣了。”
伶牙俐齒的小丫鬟這次是不敢接話了,倒是另有人懇求嵐意饒過他們這一回,並道:“奴才們是從宮裡出來的,人牙子也不敢賣,求王妃就寬恕這一次,以後再不敢了。”
“瞧瞧,我一時竟忘了,你們該由內務府管。”嵐意立刻就道,“凝芙,你讓人把他們送到宮門前,就說是宮裡的人,背地裡詛咒承寧郡主,請貴妃娘娘處置。”
凝芙領命,那些人哭天喊地了這麼久,卻換不得嵐意一眼,嗓子都喊至沙啞了,還是被一一帶走,而嵐意坐在那裡,心如鐵石。
等屋中安靜下來,她的臉龐上,才露出難受的神色,凝芙打發走這些嚼舌根的人,回來一看,驚道:“您又不舒服了?”
嵐意點點頭。其實從得知榮歡死訊的那一刻起,她的身體就受到了極大的損耗,而從心神激蕩到心如死灰,更是一段艱難的曆程,沒有小產,已經是不易。
她說:“害死榮歡的人,真懂我。”
看著口齒之爭不落下風,一身都是盔甲的人,真被戳到柔軟的地方,比誰都疼。那些奴才也趁著這樣的機會欺她軟弱,若說沒有高人在背後指點,誰也不信。
隻是嵐意偏偏就要站起來,讓所有人瞧瞧自己沒垮。
凝芙咬牙切齒,“奴婢猜幕後主使就是瑛貴妃。其實人人都會猜是她下的手,可誰也沒有證據。”
“證據還重要嗎?”嵐意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加清醒,“父皇就是她的護身符,管理六宮的權利,是父皇給的,他不能自認看走眼,哪怕就是她瑛貴妃在長福宮裡,親自動手殺了榮歡,父皇也會把這件事遮掩下去,然後一點點撤去她的權,而不是讓她一落千丈或以命抵命——讓一個皇帝自認眼光極差,是難於登天的事。”
凝芙道:“那怎麼辦,咱們郡主,不能白白死啊!”
嵐意的手緊緊握成拳,壓住心口的惡心,道:“不會白死的,我相信父皇和長玦會查得真相,到時候我會用自己的方法,為榮歡報仇。”
當然這一天,嵐意打了人送到宮門前的行徑,也引起了皇帝的勃然大怒,偏偏他找不到可以罵的人,隻能讓劉公公把那些半死不活的奴才們送到了長福宮,順便讓他帶去了幾句話。
劉公公臉上仍然帶著笑容,麵對瑛貴妃時,並不因皇帝的震怒而有任何態度上的變化,隻是說:“皇上說了,這些奴才犯了大錯,卻又是從您手底下出去的,究竟是怎麼回事,您不光要給恭王府一個交代,還要給皇上一個交代。”
瑛貴妃也真沒想到,嵐意的報複這麼快就來了,還來得如此破釜沉舟,怔了一下才道:“有勞公公帶話回去給皇上,就說我會細細查了然後向皇上稟告清楚。定然不會讓承著喪子之痛的恭王和恭王妃再受傷害。”
劉公公躬了躬身,“如此就最好了。另外皇上還讓奴才告知娘娘一件事,齊王殿下將不日啟程,去南邊治理水災。”
瑛貴妃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南方多水患,本宮是知道的,可一般是夏日才多,皇上為什麼這麼早就派長淵過去?”
劉公公和氣地道:“水患雪災,都要未雨綢繆,皇上派齊王殿下過去預備著,也是看重殿下,不過皇上也說了,這一路不是去享福的,所以齊王殿下隻能騎馬,不能坐轎坐馬車,更不能耗費民脂民膏,皇上會另著人看著,若有奢豪之處,回來必要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