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是時,妙晴正坐完了小月子在禾笙這裡請安,兩個人之間實在也沒有彆的話可說,禾笙就不經意地提了句。
“那天萬壽宴,你也離席了一陣子,宮裡那麼多雙眼睛,肯定都看見了。我是不知道你和承寧郡主的死有沒有關係,總之,回去後也拾掇拾掇自己的東西,彆少了這個短了那個,給煜王府帶來不相乾的麻煩。”
妙晴其實很有些緊張,隻是不表露,聞言道:“王妃說哪裡話,妾身和恭王府的人,一貫是井水不犯河水,承寧郡主的死,同妾身沒有一丁點關係,自然也不用回去拾掇東西。”
她不講這許多,倒還好,話一多,禾笙反覺得不正常,忽然想起來先前瑛貴妃單獨召見她的事,凝重地問:“不會真和你有關吧,裴妙晴,你腦子可要放清楚些,害了皇孫,你不僅沒有任何好處,還有可能落得很慘的下場。更何況,那榮歡,和你還是親人。”
妙晴忙說:“怎麼會呢,正因為榮歡還算是我的小侄女兒,我是絕不會對她怎麼樣的,和長姐的仇怨,隻是我和長姐之間的事,您說呢?”
禾笙半信半疑,擺了擺手,讓她先離了。
妙晴在人前還能兜住,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關上門,就瘋了似的翻撿東西。找來找去,其他的都還在,偏偏一個日常喜愛青玉佩,杳無蹤跡。
那天那麼慌亂,她實在記不得自己究竟佩戴的是哪個飾品,也不記得究竟有沒有東西丟失,實際上當時侍衛們盤問起來的時候,她已經很僵硬,想要摸索一番,卻在旁人的注視下不敢動彈,最終果斷地回答了“沒有”。
妙晴不知道,就是這句當機立斷的“沒有”,讓她的心思,開始一點點地浮到了水麵上。
她喃喃自語,手中不停,“沒道理啊,我一貫把它收得很好……去哪了,究竟去哪了……”
有丫鬟進來送茶水,聽到腳步聲,妙晴被嚇得猛然轉身,問道:“是誰?!”
丫鬟看到屋裡一片狼藉,也被妙晴這樣嚇了一跳,關切地問:“您找什麼呢?要不要奴婢幫忙?奴婢是給您送茶水來的。”
“出去,滾出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任何人進來!”妙晴失態,順嘴斥罵。
然而下一刻,她就意識到這樣不行,對旁人的發火,把屋中翻成這樣,所有舉動,都在承認著自己和那些流言有關,眼見著那小丫鬟瑟縮著要出去,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人家的胳膊。
“等一下,你不能走。”
小丫鬟道:“奴婢錯了,奴婢錯了,奴婢不該進來……”
妙晴卻努力擠出一絲笑意,“怎麼會呢?你就該進來,進來得好,方才,我聽見屋裡有老鼠的聲音,正到處找,你就來了,快幫我瞧瞧,哪裡有老鼠,把它們一並打出去。”
小丫鬟這才鬆了口氣。
這謊看似天衣無縫,其實漏洞百出,煜王府裡那麼多雙眼睛,自然很快就有不少人知曉了。禾笙沒打算替妙晴遮掩什麼,壓根沒管他們往不往外傳,是以傳得比恭王府裡的那些事還要快。
而嵐意早就讓人留心他們府中的事,聽聞“裴庶妃親自在屋中捉老鼠”,嵐意就知道,妙晴是上鉤了。
“果然是她,若不心虛,在屋裡折騰什麼?煜王府又不是什麼沒人打掃的地界,她住的地方,怎麼會有老鼠。”
菱角和凝芙在她身邊伺候,聞言對視一眼,凝芙便說:“王妃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青玉佩,是我給妙晴最後的機會,她到底是走了最錯的一步。”嵐意失望至極,垂眸想了想,似下定了決心,“凝芙,去給煜王府遞個帖子,就說我想煜王妃了,也想裴庶妃,請她們得閒了過來說說話。”
凝芙立刻領命而去,禾笙那邊也很快傳回來她的原話,說過三天後一定來拜訪。
當然煜王府裡的事,瑛貴妃也很快就知道了,她立刻讓人給裴妙晴帶去話,至於說了什麼,連慕禾笙也不知道。
當夜色落入整個京城時,長福宮的燈一盞又一盞地點了起來,周遭擺放的珍奇古玩,都泛著圓潤的光芒,瑛貴妃坐在一桌熱騰騰的飯菜旁,聽去煜王府的人回稟,說裴庶妃答應了,會一口咬死,什麼也不認。
瑛貴妃點點頭,揮揮手讓人下去,拿起筷子,忽然又放下,問清荷,“和紫珠那丫頭,也說明白了?”
清荷低聲道:“說明白了。”
“這事兒就她能辦成,她無父無母,心腸最狠。”瑛貴妃又問:“煜王府裡,沒彆人看見吧?”
清荷道:“沒有。煜王府裡到底大多是咱們的人,就算煜王妃有心收攏權柄,也沒辦越過娘娘您。”
瑛貴妃看著滿桌的菜,默然了許久,幽幽道:“都撤了吧,換些清湯小菜來,我沒有胃口。”
清荷說“是”,立刻去辦這件事,等一切都安排妥當,長福宮複又回歸到寧靜,瑛貴妃才歎了口氣,小聲說:“我原本,是不打算讓她死的。”
清荷知道她在說什麼,一邊布菜,一邊道:“奴婢其實,其實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她死。”
“本來想讓她牽製住裴嵐意,讓裴嵐意吃了這窩裡鬥的啞巴虧,可事到如今,越來越覺得,裴嵐意那性子,不會生生把這委屈咽下去。”說到這裡瑛貴妃又歎氣,“實在是可惜,這一次這麼大的打擊,竟然被她扛住了,胎氣不穩,也沒有不穩到直接小產的地步。”
清荷道:“她們到底是一家人,又能怎麼去鬨呢?恭王妃不會隻顧著孩子,不顧父親不顧裴府吧?至少要為腹中骨肉積積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