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一隻匕首,狠狠地捅進了她的心臟。
全身的力氣驟然消失,妙晴不可置信地低下頭去,看著那隻匕首離開自己的身體,徒留個血窟窿,鮮血噴湧,然後沉重地往地上倒去,本來抓著嵐意衣袖的那隻手,也鬆開了,垂落在地。
“你不懂……從不懂……”
她囁嚅著細碎的話語,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屋中陷入一片寂靜,良久,匕首落地的聲音響起,菱角怔怔地坐在地上,看著那具屍體,雙目發直,“我殺了,我殺了她!”
嵐意扶著肚子,顯然也是心緒不寧,她不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死在自己麵前,但這一刻的震動,竟然比往日都要大。
可能是因為妙晴正在如花的年紀,也可能是因為這個人,是徹徹底底地因她而死。
她撐著桌子,努力讓自己站穩,好在菱角也是清醒的,立刻去攙扶。
嵐意的聲音都有些不穩,“讓蕊花去找郎中,喊凝芙過來收拾,至少要讓妙晴看起來體麵。對了,對了,還得再派幾個人,把紫珠扣下來。”
菱角說了聲“是”,匆匆忙忙地去辦了這兩樁事,蕊花尚且不知道裡麵究竟發生了什麼,隻是拔腿就去辦事,而凝芙進來時,幾乎是慌了神,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死人了,終究不一樣,即便她也恨著裴妙晴,但那終究是個活生生的人,那麼多孩子不能順順利利長大的現狀下,妙晴已經是很幸運的那個,她至少活了下來,還活到了這個歲數,忽然沒了,難免不讓人心生震動。
而且再怎麼不濟,嵐意和凝芙,都是同她一塊兒長大的,不論多不想承認,也是家人。
“擦乾淨她的傷口,整理好她的衣衫。哦對,外麵這件已經破損了,找身量差不多的人拿一件,給她換一身乾淨的。在郎中來之前,做好這些事。”嵐意命令著。
凝芙“哦”了兩聲,埋頭做事,菱角在一旁搭手,終究沒忍住,問:“奴婢喊來她們後,是不是該去直接認罪。”
“去哪認?找誰認?鬨到衙門裡,恭王府的名聲還要不要。”嵐意搖頭,“剛才那一瞬間,我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咱們,終究是被瑛貴妃算計了,且不說你認罪,能不能有用,單說妙晴的死,恐怕並不是因為你。所以這個罪,咱不能認。”
“王妃?”
“深宮裡那麼多年,瑛貴妃沒有白活。妙晴今天來這裡,看似是我們給她設了一場局,其實這壓根就是一場局中局,妙晴她來了,就必須要死,隻有她死了,我們才能百口莫辯。”嵐意到底是沒有沾手的人,神思比她們都快了一步。
菱角低聲道:“果然這麼多年,她的心機越來越深沉,奴婢懂了,裴庶妃是她手裡的一顆棋,這顆棋自毀的時候,會拉上咱們恭王府。”
嵐意頷首,“我自認這件事也算安排妥當,卻不想瑛貴妃竟有這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老人家說,薑還是老的辣,這話沒錯。”
當然此時此刻的感慨,不過是緊張心情下的一點紓解,等郎中過來,低著頭查驗完屍體,頭都不敢抬,小聲說:“這位姑娘已經斷了氣,但究竟是怎麼死的,還得等仵作驗屍,就小人看來,應該是飲了鴆毒,至於她身上的傷,據王妃所說,是傷在胸口和肩膀是麼?小人不好查看,但得知道,那傷是在服毒前,還是服毒後受的。”
嵐意想了想,問:“假若是服毒後呢?”
郎中道:“鴆毒烈性無比,服用後到了胃裡,稍稍克化,便能讓人死亡,所以若這位姑娘已經服了毒,受不受傷,根本不重要,總是會死的。”
嵐意“嗯”了下,“凝芙。”
凝芙立刻就拿出準備好的碎銀子,塞到郎中手裡。
“這是一點子心意。”嵐意道,“這大宅子裡人多,人一多,難免有吃錯東西的,出了這樣的事,痛心自然是痛心,可也希望先生到了外麵,不要亂說。”
郎中忙道:“這是自然,小人是醫者,怎能對外人胡說患者的情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