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玦忙道:“我看,我待會兒就看,我隻是一想到你,心裡再放不下彆的了。”
嵐意的眼皮子往下耷拉,引得他的臉色又緊張起來,嵐意瞧著好笑,言道:“我累了,得趕快眠一眠,但身上實在不爽快,還得要讓人進來收拾,一堆事兒在眼門前呢。孩子都生了,你也彆守著了,明天還得上朝不是?快去休息。”
長玦點點頭,照他的想法,自是想長長久久地守著,然而嵐意說的話都在理,他當然要聽,又看了幾眼孩子,最後才舒出一口氣,滿麵春風地離開了。
恭王府的好消息,天一亮就傳遍了,這麼些年,三皇子總算有了嫡出的兒子,好些人鬆了口氣,好些人卻覺得他運氣還是太好——那麼多女人生一輩子都隻能生出女兒,偏他的媳婦兒,直接應了那句“先開花後結果”的老話。
不過這一次,皇帝隻是言談之中提了兩下,並沒有多高興的樣子,相比較對榮歡的重視,恭王府的這位小世子,顯然不太招皇爺爺待見。
嵐意不在乎這個,知道這個當口,皇帝的氣還沒消,等再過上兩三個月,時間會撫平一切。
外頭的事對她而言,這會兒都是小事,家和才能萬事興,府裡剛進了個新人,沒得讓人家備受冷落,但由於嵐意產育辛苦,第二日不僅見不得舒氏,也見不得前來恭賀的人,直休養到第三日早晨,她才正式接受了舒氏的拜見。
舒氏行禮敬茶,都標標準準不在話下,看得出家裡是用心教過的。
嵐意正坐月子,看著反不如她體麵,不過氣勢猶在,在床上接過她敬的茶,指點了兩句場麵話,問身邊的長玦,“殿下還有什麼要說的?”
長玦搖搖頭,嵐意就道:“殿下雖沒什麼說的,我倒是要多問兩句。不知舒家妹妹的閨名是?”
在名冊上,她隻能被寫作“舒氏”,這是規矩,而本身該去打聽她姓名年歲的慈康皇後已經不在,嵐意作為正妻,專門去問妾室的事不合適,想著總歸過門後慢慢熟悉起來,也就曉得了。
舒側妃道:“妾身閨名是‘箐芳’,妾身的娘,屋子外頭栽了一小片竹子,生妾身那會兒,剛好開花了,所以妾身叫‘箐芳’。”
“哦,原來是這個‘箐’。”嵐意頷首,“我記下了。你既嫁了進來,就是一家人,沒有相互之間不曉得名字的道理。恭王府裡人不多,事也不多,你有什麼不懂,都可以問凝芙。”
舒側妃忙說:“妾身多謝王妃照拂。”
嵐意很和氣,又提起另一樁事,“前兩日我生產,因穩婆說我有難產之兆,急壞了殿下,我聽聞殿下同你口角了幾句。”
舒側妃呆了呆,看了長玦一眼,垂頭喪氣地說:“妾身沒有和殿下口角的本事,都是殿下說妾身來著。”
長玦聽後看向她,很有幾分莫名,“你這是在告狀?”
舒側妃張了張嘴,像是不知道該怎麼應答,好一會兒才懊惱道:“妾身又說錯話了嗎?妾身沒告狀,妾身就是想說,那天晚上是妾身不懂規矩,也不敢同您口角。”
嵐意對她,本來有著天然的敵意,這會兒卻忍不住笑了,無可奈何地道:“好了好了,我提起這個,不是要怪誰,隻是想同你說,殿下也有殿下的難處,一時情急,不會對旁人發作,隻會對身邊的人發作,你要擔待。”
舒側妃有些受寵若驚的模樣,“王妃是這個意思嗎?妾身明白了。”緊接著想起自己之前為著長玦說了她兩句,回去後吧嗒吧嗒掉眼淚,很有些不好意思,又傻乎乎地笑了起來。
嵐意不得不承認,不論皇帝替長玦納側妃,是抱著什麼心態,這個姑娘他確實沒挑錯,若是能好好相處不改本性,她會是個不錯的妾室,漂亮,又沒有過多的心機。
可妾室終究是妾室,不論再善良,和正室所求也是衝突的,一個屋簷下生活的女人們,便是一根簪子分配不公,都有可能心懷怨懟,嵐意不可能把她當成真心姐妹,方才那幾句話,是為了安撫她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了。
舒側妃沒久呆,不多時就離了,當然離開時那腳步,和頭兩天全不一樣,簡直鬆快地能飄起來。
嵐意看著她尚顯稚嫩並不窈窕的背影,對長玦說:“她還是個孩子。”
長玦卻道:“你也還是個孩子。”
嵐意無奈地笑了笑,“長玦,我已經二十二了,我已經生過兩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