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嬪的心頭就是一酸,側過身去悄然深吸兩口氣,皇帝也意識到這裡頭特殊的含義,輕輕點點頭,“不錯,把身體養結實,給胖墩兒把未來長命百歲的底子打好,就是最好的。”
然後停頓了一會兒,說:“本來朕從不給皇孫起名,以免漏了哪個或凸顯了哪個,顯得一碗水端不平,但胖墩兒的爹媽,委實是不負責任,朕少不得要親自給他起個名了。”
嵐意和長玦對視一眼,一起跪下,身後乳娘抱著小皇孫,也跟著跪下,隻聽長玦道:“兒臣多謝父皇賜名!”
皇帝頷首,似乎在尋思,又捋了捋胡須,言道:“你們都盼著他安康,朕也盼著,那名字裡,怎麼都要嵌一個‘康’字兒。”
小皇孫是“珣”字輩,其餘也不用多說,“衛珣康”三個字算是定了下來,雖然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康”,消息傳出去,恭王府的小皇孫,在很多人眼裡,已經和其他皇孫不同了。
當然皇帝的喜怒本來就難辨,事情還無定局的情況下,也沒有人會見風使舵到定了個名字就上趕著巴結,隻是宛茵再過來恭王府探望時,都忍不住提起來說:“貴妃娘娘竟然也不攔著麼?齊王府的孩子,可都是自個兒起的名,這麼一來,倒像是所有皇孫都矮我們珣康一截子。”
嵐意淡淡地道:“且不說她不在恪嬪宮裡,便是在,也不好攔,不管是什麼時候,貴妃娘娘都沒有攔下皇上的本事。”
宛茵若有所思,“上次的事,還真是誰也沒有贏。”
嵐意看了看搖籃裡睡得香甜的孩子,輕輕說:“是啊,我和貴妃娘娘,都輸了,皇上想打壓誰,就打壓誰,這是至高無上的皇權,誰也違背不得。”
宛茵沉默了一會兒,問:“舒側妃近些日子,還好嗎?”
說起來,嵐意出了月子,已經漸漸能走動了,按說長玦不需要再顧著她的想法一直守在她身邊,可這麼多年,他除了為朝廷的事情奔忙,就是為了妻兒用心,說白了,他已經習慣這種生活,還真不想麵對繁雜的公務後,再去同一個不大熟悉的女人說這個說那個。
所以舒側妃嫁過來這麼久,尚且是完璧之身,不知道她自己急不急,反正看著舒家,是有些急了。
宛茵又說:“我也是聽易斌講的,說昨兒上了朝後,舒大人特彆在宮門外等著恭王殿下,倒也不是興師問罪,隻是詢問舒側妃是不是哪裡不守規矩禮數,所以惹得殿下和王妃不高興。”
嵐意抬了抬眉毛,“這件事,長玦倒沒和我提起。”
宛茵給小珣康掖了掖被子,“他怎麼好和你提,到底涉及著另一個女人。不過,你猜妹夫是怎麼回答的?”
嵐意搖搖頭,“我猜不到。”
宛茵笑了起來,“他說,舒側妃什麼也沒做錯,是個老老實實的好姑娘,他和王妃,都把她當親妹妹寵著。”
“親妹妹。”嵐意苦笑,“這樣的話,他也真敢說出口。”
宛茵道:“可不是,試問哪個皇子,能夠為了討妻子的好,敢大庭廣眾下這麼說自己的側室?易斌說,舒大人聽完後,臉上的肉都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怎麼往下接。”
嵐意卻皺起了眉,“這怎麼能行,恭王府好不容易從上一片陰影中走出來,舒大人也是正正經經考取了功名,腳踏實地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人,他不說籠絡也就罷了,怎好把人往外推?”
宛茵趕緊道:“你放心,妹夫才不傻呢,他後麵又續了一句,說舒側妃頗有大家之風,不爭不搶平淡若蘭,這樣規規矩矩的女子,自然會有福澤。”
嵐意扶了扶額頭,“他果然最會哄人。”
福澤可以代表很多意思,或許是受到了夫君的寵愛,或者是長命百歲,總之朦朦朧朧地這麼講出來,既能讓舒家安心,又不會給自己套上枷鎖,還順帶捧了捧舒家的門風,當真是打得一手好太極。
宛茵顯然還有更要緊的話說,講完這段,就拋出正題,“說起來,嵐意,我知道你們夫妻情深,但男子納妾,原是天經地義的事,就不談女人頗多的煜王府吧,單講妹夫上麵的幾個皇子,哪個不是滿滿當當的側妃庶妃?偏恭王府就一個,還遲遲不圓房。到時候人家說起來,恭王殿下,自然占個‘癡情種’的名聲,可你呢?你隻能頂上一隻善妒的帽子。”
嵐意知道這話不好聽,卻是肺腑之言,無奈地道:“瞧瞧,多不公平。”
“不公平也沒法子啊,我知道你會難過,會傷心,但你還是得勸勸妹夫,早日把那樁事兒辦成了……”談及男女之事,宛茵的臉有些紅,卻還是要往下說,“舒側妃真正成了恭王殿下的女人,他們才能真的鬆口氣,皇上也會覺得這樁婚事是指對了,而你自然是頭一個賢良的。”
嵐意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噗嗤”一笑,問:“表姐什麼時候學會了這麼多?我聽著你講話,是有條有理的,連我都駁不得。表姐,看來這些日子,易公子待你是真真正正的好。”
宛茵輕輕拍她一下,“又胡謅,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真真正正’算個什麼評價?”
“一個男人,若真是對自己的女人好,自然是要捧著她,讓她的信心,比旁人更足,易公子就是捧著你,所以你現在遇著事兒了,都能夠侃侃而談,不再是從前的模樣。”
她看宛茵有些不好意思,坐直了幾分,正色道,“表姐,我不是嘲笑你,實在是看到你這樣,我高興。至於你說的,我也放在心上,等過幾日舒側妃和長玦圓了房,我在府裡擺幾桌小宴,請你還有易公子過來做客,也算是她過門後,頭一回帶給你們見一見。”
皇子側妃若將來有幸能成為妃子,那必然是貴妃、妃之類的位份,不容小覷,所以嵐意為著她的事,辦個小席,不稀奇。
宛茵見嵐意這麼好說話,舒口氣,又安慰,“你心裡彆難受,所有女人都要過這一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