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漂亮溫柔惹人愛,林非鹿心安理得地享受完他的照顧,換了兩盆水後,泥娃娃終於又變回了瓷娃娃。
此時天冬也提著挖好的春筍回來了,宋驚瀾便吩咐:“拿籃子給五公主分一些。”說完又轉身對林非鹿道:“這筍清脆可口,公主若是喜歡,下次讓宮女過來拿。”
內務府總是克扣翠竹居的吃食,他住在這片竹林邊上,每年春天倒是可以嘗到新鮮的竹筍。
林非鹿高高興興應了,落日還未傾斜,她也不著急回去,跟著宋驚瀾進屋時,發現屋內又冷冰冰的,沒有碳爐取暖。
她頓時問:“殿下的銀碳用完了嗎?”
宋驚瀾正用熱水衝花茶給她,聞言溫聲道:“沒有,隻是雪化了,天氣開春,已經不大冷了,打算將剩下的留著明年用。”
聽得林非鹿心裡怪不是滋味。
小漂亮多像冬天存糧的鬆鼠啊!這就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啊同學們!
她接過熱茶杯捧在手上,眼眸被茶霧熏得濕漉漉的:“銀碳放到明年受了潮就不能用啦,明年冬天我再給殿下送新的來。”她小大人似的拍胸,一副“我罩你”的語氣:“不是還有我嘛!”
宋驚瀾溫朗一笑,抬手替她拂去頭頂的一片碎竹:“嗯,聽公主的,一會兒我就讓天冬把碳爐點上。”
林非鹿美滋滋點頭,又同他說了會兒去行宮度假遇到的趣事,比如在山上撿到一隻小狐狸。
宋驚瀾也不嫌她話多,她說話時他便看著她的眼睛,神情溫柔又認真。
林非鹿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句話,如果有人在你說話時看著你的眼睛認真傾聽,那他一定是個很溫柔的人。
她以前就最受不了這樣溫柔的男孩子,渣都不渣這樣的,因為舍不得迫害。
於是宋驚瀾就發現小女孩雪白的耳根悄悄爬上緋紅,自己止了話頭,告彆之後提著春筍噠噠噠跑走了。
天冬在一邊好奇地問:“殿下,五公主是害羞了嗎?我看到她耳朵紅了。”
宋驚瀾掃了他一眼,這眼神並不冷厲,但天冬還是腦袋一縮,乖乖閉嘴了。
隨著大地回春,冬日的氣息越來越薄弱,終於在某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徹底失去蹤跡。春日的陽光雖還帶著些涼意,但宮中眾人基本都換下了冬衣。
林非鹿也脫下了她的可愛無敵戰袍――紅色鬥篷,換上了蕭嵐給她做的漂亮小裙子。如今明h宮不缺錦緞,蕭嵐換著樣式的給她做裙子,女人永遠不嫌自己的衣服多!女孩子也一樣!
她的生日在春末,過完這個春天,她就六歲了。往年生日都是蕭嵐幾個人給她過,煮碗麵就算是慶祝了。但今年肯定不能再像往年那樣隨意。
彭滿在林帝身邊伺候多年,是個心思玲瓏的,最會
揣摩聖意,開春之後便在林帝耳邊提了一嘴,說五公主的生辰快到了。
林帝回想之前那五年自己對小五的不聞不問視而不見,內心泛起了一絲絲愧疚,當即大手一揮吩咐下去,今年五公主的生辰宴必須大肆操辦!要辦得響亮!辦得盛大!
這宮中許多人都沒見過朕乖巧可愛的小五,天下百姓更有甚者連他有個五公主都不知道。趁著這次的生辰宴,讓小五亮亮相,也算給她正名。
於是宮中提前兩月便開始為五公主的生辰宴做準備。皇宮眾人得了這個訊號,都知道這五公主如今是當寵了,再不可同日而語。
但令人奇怪的是,林帝這寵愛就隻給五公主一人,半點都不分給生她的嵐貴人。而這五公主也甚是奇特,能得陛下寵愛必然聰明伶俐,卻從不為自己母妃說上半句話邀寵。
宮中心思各異,有的遺憾有的旁觀有的幸災樂禍,但對當事人沒有任何影響。
蕭嵐就不用說了,本來就不愛出門交際,現在出門遛彎也不擔心會受到刁難,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靜。而林非鹿在前不久得了林帝入太學讀書的旨意,正高高興興地準備上學呢。
大型NPC聚集地,她來了!
上學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她從幼兒園念到研究生,如今又要在不同的時代體驗一回,還是很有新鮮感的。
一般人都要配書童或者伴讀,林非鹿沒要,隻讓蕭嵐給她縫了個小書包,裝上內務府送來的筆墨紙硯,等太學第一天開學,帶著鬆雨先去長明殿叫林景淵起床,然後再跟他一起去上課。
林景淵打著哈欠,邁著沉重的步伐,忍著內心不想上學的痛苦,看著旁邊蹦蹦跳跳的五妹,鬱悶道:“也不知道去上學有什麼好開心的,哎,你都不知道你失去了什麼。”
林非鹿背著小書包笑眯眯的:“上學就是很開心啊,可以讀書寫字,答疑解惑,還可以認識很多新朋友!”
林景淵瞬間清醒:“哪有什麼新朋友,都是一群與我不相上下的紈絝!你去了離他們遠一些,挨著我坐!”
林非鹿:…………
你倒是對自己的認知很準確。
到了太學,周圍這些錦衣華服的少年少女們果然通通一臉痛苦,不想開學還是真是古往今來逃不掉的災難。
下人不能入殿,走上台階之後鬆雨便去偏殿候著
了,林景淵牽著林非鹿的小手,背脊挺得直直的,把周圍悄然打量的目光全都瞪了回去:“看什麼看!”
比起大皇子和太子,眾人其實更怵這位頑劣蠻橫的四皇子,都趕緊收回目光。
林非鹿覺得他要是生在現代,那必然是個校霸。
宮內宮外消息互通,其實大家都早已知道五公主得了聖寵,被陛下賜了入太學讀書的資格。他們年前就見過這位常陪在四皇子身邊的小公主,瞧
她總是乖巧笑著,對她印象還是挺好的。
隻是跟四皇子在一起時,就像惡霸和民女一樣,令人心痛。
在太學讀書的人都是皇親國戚,還有一些格外受林帝重視的朝臣的子女,但殿內的座位卻並不按照身份地位來排。
靠後的座位極為搶手,除了那幾個好學的,沒人願意坐在前排,比如林景淵和奚行疆的座位就在倒數第二排,林傾和林廷的則在第一排。
此時銅鐘還沒敲響,上課時間沒到,殿內鬨哄哄的,像極了寒假開學後的班級。
林景淵一進去便把同桌奚行疆的東西全部搬到了另一邊的空位,然後把林非鹿按在了奚行疆原本的座位上,“你就坐這!”
林非鹿環視一圈,自己大概是太學內年齡最小個頭最矮的一個,這古時的課桌不比現在,都是那種低矮的案幾,人則跪坐在蒲團上,她往那一坐,小小的一團,案桌都快比她高了,啥都看不見。
林景淵還怪得意的:“這樣多好啊,隨便你吃東西還是睡覺,太傅都看不見。”
林非鹿:“…………”
這個校霸加學渣!!!
林傾恰好從外麵進來,聽這話毫不客氣斥責道:“胡鬨!五妹一心向學,哪像你這般不上進!”
他是知道自己這個五妹好學又熟讀古文的,俯身把林非鹿從蒲團上抱起來站好,又拎過她的小書包,“到前麵來。”
林景淵嘴噘得能掛水桶了,又不敢跟自己三哥叫板,目光幽怨地看著林傾把林非鹿拉到了前麵。
眾人一看五公主身邊的人換成了太子殿下,這下不怕了,紛紛上前來請安行禮。
林非鹿歪著腦袋看他們,任誰來問都甜甜一笑。
在太學讀書的公主隻有長公主林念知和四公主林琢玉,長公主刁蠻,四公主木訥,以前那位三公主更是不討喜,如今這位乖巧可愛的五公主簡直令人意外又倍生好感。
不過一小會兒時間,林非鹿就認識了不少人,什麼丞相家的二公子,皇叔家的堂兄,姑姑家的表姐,這古時的家族人員構成太複雜了,她覺得自己需要畫一個樹狀圖來梳理這些人物關係。
雖然太學的官員早知五公主要來上課,但想著不過五歲大的小女孩,來這也不是真的求學,便把她的位置安排在靠後的地方,跟另外兩位公主挨在一起。
就像轉學生來了新班級前麵沒空位一樣,太學前排暫時也沒有林非鹿的位置。
林傾看了一圈,出門去吩咐官員重新給五公主排位,再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林非鹿抱著自己的小書包,乖乖坐在了第一排最邊上的位置上。
那位置四周的案桌都隔得遠遠的,像被單獨孤立出來,從來都隻有一個人坐。
林傾微一皺眉,走過去道:“五妹,我已吩咐了他們</p重新安排座位,過來吧。”
林非鹿搖搖頭,小聲說:“不用麻煩啦,我覺得這裡挺好的,又近又寬敞。”她眨眨眼,七分乖巧三分天真:“太子哥哥,我可以坐這裡嗎?”
林傾雖然知她聰明,但也知道她年紀小,國與國之間的恩怨對於五歲大的小女孩而言還是為時過早了。他身為大林太子,當然也說不出這是宋國質子的位置你不要跟他坐一起這種話。
便隻能委婉道:“這位置有人坐的,你與他不熟,要與他坐在一起嗎?”
林非鹿開心地點點頭:“要的!正好可以認識新朋友!”
正說著話,身後有人走近,回頭一看,是那位宋國質子來了。
他仍是那副不急不緩逢人便笑的溫雅模樣,走到身邊略一行禮,對於自己位置旁邊突然坐了個人也不驚訝,溫聲道:“太子殿下,五公主。”
林非鹿仰著小腦袋看他,眼睛彎彎的:“是你呀!”
林傾想起之前太學考核作詩時五妹幫他搭檔過,倒也不意外他們認識,當著宋驚瀾的麵再說什麼落了大林氣度就不好了,隻好囑咐林非鹿幾句坐回去了。
宋驚瀾目送他離開,一撩衣擺跪坐下來,開始整理案桌。
林非鹿歪著腦袋看他,用小氣音偷偷說:“殿下,以後我們就是同桌啦!”
宋驚瀾倒是第一次聽說“同桌”這個詞。
他自入太學以來,一直都是一個人坐,沒人願意接近他,也無人真心與他交好,就連太傅對他都不甚關注。不過他對此也並不在意,畢竟身在敵國,能平安活著就足矣,並不奢求彆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