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經很深,惠妃奇怪道:“都這個時辰,你不就寢還在這裡站著做什麼?”
林念知翻年之後個子又往上躥了一些,出落得越發像個大姑娘,但形態舉止時而還是像個沒長大的孩子,總跟她鬨脾氣。此刻便一副咬牙不高興的模樣,等她走近才悶悶開口:“母妃去哪裡了?”
惠妃走進房中取下鬥篷,“出去透了透氣。”
林念知跟進來:“騙人!分明就是去找梅嬪了!”
惠妃神情一凝,回頭斥她:“胡說什麼?!還不回房去!”
林念兩三步走過來,不依不饒:“母妃為何要同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來往?!她不是個好人,還攛掇母妃跟她乾一些令人不齒的壞事!現在她落得這般田地都是自作自受,母妃早該與她劃清界限!”
惠妃難掩怒色:“你這是在胡說什麼?!”
林念知袖下的手指緊緊捏在一起,咬牙道:“我都聽見了!上次去行宮的路上,五妹在驛站遇刺,就是梅嬪和母妃你謀劃的!每每想到此事,我都無顏麵對五妹!”
惠妃大驚大怒之下,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她臉上:“你給我閉嘴!”
林念知長這麼大,金枝玉葉萬千寵愛,哪裡挨過打,此時捂著臉震驚地看著眼前的母妃,仿佛不認識她一般,嘴唇都咬出了血,哭著跑了出去。
惠妃氣得胸口起伏不止,沉聲吩咐:“把她給我看好了!沒我的吩咐,不準她踏出房門一步!”
宮人大氣不敢出,小聲應是。
……
解決完梅嬪之後,蕭嵐的病也漸漸痊愈,而且因為心情大好的原因,整個人比病之前氣色還要好,連總是沉壓壓的氣質都消減不少,多出一些明麗的生氣來。
但對於林非鹿來說,梅嬪隻是降了位份毀了容,她人還在宮中,母族勢力又不弱,這次被她這麼擺了一道,結下的可算是死仇,像個定時.炸.彈一樣,不徹底解決便不能放下戒備。
不過她如今在
宮中倒台,想要興風作浪恐怕很難,林非鹿不必再每日關在明h宮裡當鎮宮之寶,又恢複了上課。
接連去太學上了幾天課,都沒看見林念知。
從行宮回來之後這位皇長姐就開始跟自己鬨彆扭,打招呼視而不見,見著自己就溜,林非鹿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她。本來打算好好哄一哄,結果幾天都沒見到人。
打聽了一下,說是生病請了假。林非鹿想了想,回去讓蕭嵐幫著做<了一個香包,又去太醫院找孟扶疾配了一副藥,有安神助眠之用,打碎裝入香包之後,送去了瑤華宮。
雖然往日她來瑤華宮總被惠妃刁難,但殿門總還是能進的。結果這次不知為何,宮人一臉為難地把她攔在了殿外,說是太醫交代長公主需要靜養,不見人。
林非鹿隻得把東西交給宮人讓她轉交。
她人一走,宮人立刻將香包呈到了惠妃麵前。惠妃看都沒看一眼,冷聲交代:“扔了。”
林非鹿還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徹底上了瑤華宮的黑名單,蹦蹦跳跳回到明h宮時,蕭嵐正跟林瞻遠坐在院子裡編兔子。
蕭嵐手巧,不僅針線活好,手工也厲害。春日草葉茂盛,雲悠采了不少回來,蕭嵐便能用這些花花草草枝葉編小動物。
自那日天晴之後,春雨沒再落下過,陽光日趨溫暖,此時像一層柔軟的輕紗落下來,將院子裡幾個人籠罩。
林瞻遠懷裡抱著小兔子,腳邊趴著長耳,乖乖坐在小馬紮上,認真地看著蕭嵐編兔子。
地上已經放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青綠色草兔子,還可愛地擺成了一個愛心的形狀。這當然是林非鹿教的,見她一回來,林瞻遠便開心道:“妹妹!綠兔子!”
林非鹿進去洗了個手,然後抬著小馬紮也坐到蕭嵐身邊,下巴擱在她柔軟的腿上:“母妃,你給我編個小老虎吧!”
蕭嵐失笑:“娘不會這個。”見女兒期待的眼神,還是拿起一捆青草,“那娘試試吧。”
林瞻遠在旁邊興奮拍手:“小腦斧!小腦斧!”
林非鹿戳他臉頰:“哥哥,你高興什麼?今天的九九乘法表背了嗎?”
林瞻遠頓時苦下臉來。
林非鹿說:“快背!背不完,這些綠兔子就全是我的了!”
林瞻遠一聽這話,眼淚都快出來了,可憐兮兮地吸吸鼻子,小背影坐的筆直,委委屈屈開始背:“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
林帝邁著遲疑又緩慢的步子走到明h宮門口時,林瞻遠才背到五六三十。
彭滿正要通報,他略一揮手止住,站在門口凝神朝內看去。
金色又柔軟的陽光暖暖地落滿了院子,將那個笑意盈盈的美貌女子輕輕籠罩。她手裡拿著青草,神情有些疑惑,眉眼卻溫柔,白皙手指穿梭期間,挽了一個結後又抽出來,小老虎已經初見雛形。
小五就坐在她身邊,小腦袋趴在她腿上,而另一邊,俊俏漂亮的小男孩眼睛有些紅,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他看看旁邊的妹妹,又看看懷裡的兔子,繼續打起精神背:“五七三十五,五八四十,五九……”
他一卡殼,就偷偷去看妹妹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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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非鹿衝他比了下小拳頭:“哥哥是最聰明的!你可以!奧利給!”
林瞻遠用胖乎乎的小手揉了下眼睛,吸吸鼻子,努力想了半天,才繼續背:“五九……五九四十五!”
蕭嵐忍不住笑起來,手裡的小老虎也終於成型,手指撚著老虎蹭了蹭林非鹿的鼻尖:“你要的小老虎。”
這樣溫暖的一幕,讓林帝之前來時的腳步,突然沒那麼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