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花香好像在鼻端濃鬱起來。
她怔怔看著那張風華無雙的臉孔, 心裡像打翻了調料瓶,一時之間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他的五官比之前更硬朗了一些,眼裡像藏著一片夜空, 又黑又深邃, 除了些許笑意,再看不出半分其他情緒。那些圍繞著他的可怕傳言, 讓她不由得將眼前的人和記憶中那個溫柔少年分離開來。
林非鹿握著那盞冰涼的麵具, 下意識咽了下口水。
宋驚瀾仍是微微俯身的姿勢, 神情未變, 隻狀似疑惑地問她:“公主在怕什麼?”
林非鹿一抖, 連連否認,“我……我才沒有在怕什麼呢!”她抿了下唇, 結結巴巴的:“殿下,你怎麼會……你怎麼來了?”
宋驚瀾笑了下,伸手從懷中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她:“遲了兩日,應該還不算晚。公主,生辰快樂。”
林非鹿瞳孔放大, 盯著那盒子看了半天, 才慢騰騰接過來打開。
盒子裡是一隻小小的玉雕。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收到過他送的一隻小小的栩栩如生的木雕。
那時候她說,木朽玉不朽, 殿下以後有錢了,給我雕個玉質的吧。
如今, 終於送到她手上。
她把那小玉人拿在手上打量半天,最後抬眼看向他, 遲疑問:“殿下冒著風險千裡迢迢來到這裡,就是為了給我送生辰禮物嗎?”
宋驚瀾點了點頭。
她抿著唇, 聲音有些悶:“那為什麼要殺奚行疆?”
他語氣又輕又隨意,好像隻是做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他想娶你,當然要殺。”
林非鹿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宋驚瀾垂眸看了她一會兒,伸手很輕柔地摸了摸她腦袋,低笑著問:“生氣了?”
林非鹿哽了一下,還是沒說話。
那手掌從她頭頂緩緩後移,撫過她後腦勺,最後按在她後頸處,將她身子往前帶了帶。他力氣並不小,隔著半寸窗台,林非鹿一頭紮進他懷裡。
他手指輕輕捏了下她後頸,像是在笑,又像沒什麼情緒:“公主舍不得他死?”
林非鹿聞著他身上淺淡的冷香,唔唔兩聲,伸手把他往外推。
宋驚瀾依言鬆開了力道,令她有縫隙喘息了,但手放在放在她頸後,像是懷抱的姿勢,垂眸看她。
林非鹿心跳得好快,被這樣陌生又有點變態的小漂亮嚇到了。可又很矛盾的是,她並不怕他,心裡也十分清楚,他絕不會傷害她。
她兩隻小手撐著他胸口,身子往後仰了仰,半仰著頭看他時,對上他幽冷的目光。
林非鹿歎了聲氣:“殿下,你不要這樣。”
他笑了笑:“哪樣?”
她說:“不要亂殺人。”
宋驚瀾看了她一會兒,唇角笑意漸深,他微一低頭,額頭幾乎就貼上她額頭,但卻未真的貼上來,用商量的語氣溫聲問:“公主不想我殺他,應該知道自己要怎麼做吧?”
他們第一次挨得這麼近,她一抬頭,唇就能碰到他下巴。
林非鹿僵著身子不敢動,感覺整個人都被他的氣息包圍,全身每一處感官都被放大,他手指還捏著她後頸,指腹輕輕摩擦,像過電一樣,她頭皮都一陣酥麻。
抖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說:“是……是謠言啦!我不會嫁給他的!”
他在她頭頂笑了一聲,緩緩鬆開手。
林非鹿臉紅氣喘,從來沒覺得自己心臟跳得這麼快過。
她明白他話裡有話。
她想說,那我不嫁給他,總要嫁其他人的,難道你都要殺嗎?難道我隻能嫁給你嗎?
可她不敢問。
她知道自己一旦問出口,他就會給她肯定的答複。可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到,前方太多未知,她不想把自己的未來在一夜徹底定死。
還好宋驚瀾沒有逼她。
他收回手,後退一些,束在身後的墨發被夜風撩起,又變回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
林非鹿不由自主歎了聲氣。
他笑問:“怎麼了?”
林非鹿看了他一眼,有些鬱悶:“沒怎麼,就是覺得我的影後獎應該轉交給你。”
宋驚瀾挑了下眉。
她默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嗎?你……殺了你父皇?”
宋驚瀾微笑著:“嗯。”
林非鹿:“……還殺了很多朝臣?囚禁了皇子?”
宋驚瀾低頭撣了下袖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