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亂的時候,竟然沒人偷,估計是沒人敢。
林紙駕駛機甲,走到那塊尾巴的碎塊前,認真看了看,又轉過身,回看神殿門口的方向。
就在那一瞬間,仿佛和什麼東西突然建立了耦合一樣,一個熟悉的場景直衝入腦。
像是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如同深埋在腦海底層的沉船一樣,忽然被一根鉤子抓住,緩緩地向上牽引,浮現出來。
那是一個很久以前的夢。
那時候林紙大概隻有十五六歲,夢做完就忘了,就像人生中無數個其他的夢一樣,醒來後消失得無影無蹤,想都想不起來。
夢裡,也是一樣的位置,一樣的角度,她在望向大殿門口的方向。
隻不過神殿並不是現在這樣空曠寂靜,黑黝黝隻有月光的樣子。
時間也不是晚上。
那時候,金色的明亮日光順著牆壁頂的開窗流瀉下來,純白色的石牆和拱頂閃閃發光。
牆壁上裝飾著某種開著白色小花的綠藤,墨綠色的葉子層層疊疊,從天花板一路垂落到地板。
兩邊靠牆的地方,立著比人還高的金色燭台,燭台前麵,擺著一排椅子,椅麵上都鋪著繡花的白緞軟墊。
到處都是熱鬨的人聲,人頭攢動,不過人群全被攔在大殿入口的那一半,從入口看出去,大殿外,也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
有人輕輕地敲了一下什麼,發出清脆悠長的“叮——”的一聲,止住了門口人群的喧嘩。
兩排人從側門魚貫而入。
他們每個人身上都穿著一種式樣特殊的米白色禮服,年紀看著都不小,十個腦袋中得有九個頂著花白的頭發,走路的動作顫顫巍巍的。
兩排人都來到椅子前,依次坐好。
最前麵的一個白發老者沒有坐,而是上前幾步,走到大殿正中,兩手交握在胸前,開始低聲吟唱著什麼,林紙聽不太清。
他沒完沒了地唱了半天,又有人進來了。
這回是兩個年輕人,大概都是不到二十歲的樣子。
兩個人身上穿的,也是類似的半長的米白色外套,領口和門襟上繡著考究的金色花紋,手上都戴著服帖的薄薄的白色絲質手套。
同樣的衣服,穿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大不相同。
他倆的衣服精致而貼合,高領收腰,愈發顯得肩寬腰細,兩腿筆直,
林紙當時一看清兩人的臉,就默默地倒吸了一口氣。
這兩個人也太好看了。
其中一個的頭發半長,發梢微卷,眼尾斜挑,眼睛美到妖異,鼻梁與下頜的線條卻很淩厲,秀美與英氣在他臉上衝撞在一起,卻又異常地調和。
不過林紙隻看了他一眼,目光就停在另一個短發男生身上不動。
林紙腦中冒出一大串詞,想了想,卻覺得哪個都不太合適。
這個短發的男生,整個人清透冷冽得難以形容,如同一塊深藏在萬年冰川下的寒冰,端莊矜持,不苟言笑,像是天生就該被安放在祭台上,獻給某種神聖的東西一樣。
這是一個死死地踩在她的審美觀上的人。
兩個人站在林紙麵前,不動了。
林紙腦中冒出個奇怪的念頭:兩個人都長成這樣,這是在選美嗎?
這夢好奇怪。
旁邊有人端上來一隻金色的托盤,托盤裡擺著一隻水晶瓶,造型優美,晶瑩剔透,有個鼓起來的大肚子,裡麵裝滿了清水。水晶壺旁邊,還放著兩隻特殊的黑色杯子。
杯身上雕刻著複雜的花紋,和普通馬克杯差不多粗細,卻有足足有兩倍高,每隻都像個黑色的小桶。
兩個男生各自從托盤中拿起一隻杯子,用水晶壺斟了滿滿一大杯水,都用雙手捧著,端正地站在石板前,凝視著林紙這邊。
兩個人的眼神也一模一樣,好像在向她祈求著什麼。
林紙懂了。
他們好像想讓她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