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謝福,家生子芙蓉心裡一寒——不說打小聽的那些傳說。隻說她進明霞院後見到的謝福責親兒子顯榮的那些板子,真的是看得人心驚膽顫,做夢都怕。
不敢再想下去,芙蓉心說不管怎樣,豐哥兒今天沒哭,她今兒最重要的任務就算完成了,至於伯老夫人那裡可能有的氣,說不得,隻能待會兒跟夫人討個主意了……
進屋後紅棗自脫下貂裘丟給丫頭,謝尚則將謝豐放到炕上,親自給兒子解鬥篷,套褲,然後方自己換衣。
就謝尚換衣的功夫,坐不住的謝豐自己滑下了炕。
謝豐跑到臥房內間,對才剛換上家常衣服,正準備卸頭麵的紅棗伸手叫“塔塔”,求抱。
紅棗趕緊自卸了耳環,把謝豐抱坐到自己膝蓋上——去了耳朵眼兒被扯豁了的擔心,紅棗是很願意照顧兒子的情感需求的。
謝豐得償所願卻不滿意——他背對著太太,就看不到太太的閃閃了。他要坐到太太的臂彎裡去!
謝豐開始扭動身子,想站起來。
紅棗知道謝豐的意思,順手拖近前麵的銅鏡,誘哄道:“豐兒看,這是什麼?”
“這鏡子裡是誰啊?豐兒看認識嗎?”
謝豐到底是個孩子,聞聲看了過去,然後就看到銅鏡裡黃澄澄的自己。
這是謝豐第一次照鏡子。謝豐不知道鏡子裡的孩子就是他自己,便瞪大眼睛看著對方,等對方跟令丞一樣給自己問好……
丫頭照琴看謝豐被哄住了,趕緊上前幫紅棗卸頭麵……
謝尚換好衣裳,又洗了手臉才進內間來。
進屋看謝豐眼瞪著鏡子不說話,謝尚伸手笑道:“豐兒來,爹抱!”
不由分說,謝尚抱回了兒子。紅棗樂得輕鬆,甚至還托送了一回。
謝豐等半天沒等到鏡中的孩子給他行禮,不樂意了,手指著鏡子跟謝尚告狀道:“爹,他不瓜(乖),不瓜!”
竟然不給他問好!
“對,不乖,我們換這個玩!”謝尚好脾氣地應道:“我來看看你娘這匣子裡都有些什麼?”
“這個金福壽圓鐲好看吧?咱們就玩這個。”
……
看謝尚拿自己的金手鐲哄兒子,紅棗了然一笑:今日大年初一,不做興打碎東西。她這一匣子首飾,可不就數這個鐲子經造?
……
看謝豐的注意力已完全被立在炕幾上旋轉出道道金光的鐲子所吸引,謝尚方告訴紅棗:“剛爹讓我給衍聖公府和閣老們送咱們家初五請客帖子。”
紅棗愣住:酒席加人不奇怪,但衍聖公和六位閣老?
如此她家的碑廊倒是能集齊閣老和衍聖公的墨寶了,可這吃飯的座兒要咋排?
因為會試在即,翰林們為了避嫌不約而同地都減了正月裡的交際——似初五她家擺酒,翰林院謝子安的舊識就隻家常常走的周文芳、元維兩家人來,連帶的男席主桌就安排了謝知道、周文芳、謝子安、雲意、元維、馬英、祝文、孟輝八個人。
謝尚的同年文明山、艾正以及二十七位庶吉士倒是都要來,這加上元秀、成銘正好四桌人,安排在二到五桌。
再還有三桌薛皇商這樣祖籍江州,留京做官的同鄉和四桌各家的男孩子們。
如此整十二桌人。
現添了衍聖公和閣老,主桌必是要給他們坐,但一張桌子八個座,下剩一個,論資排輩必是要排給她祖公公謝知道。
這也太難為才剛來京的老人了!紅棗皺眉:而更難的是女席也得安排呂氏獨坐首座。
光想,就覺得棘手。
“這個,”紅棗必須有個確信:“要請女眷嗎?”
謝尚知道紅棗的顧慮,這也是他覺得難辦的地方。
因為不知道首尾,謝尚當下隻告訴道:“趕時間,爹先也沒多說,內裡情形得晌午才能知道。總之,我先把帖子給各家送去。”
“至於給各家女眷的帖子,爹雖說沒提,但必是得等娘宮裡回來用印才能送。到時爹和爺爺也就回來了!”
“現告訴你,不過是叫你心裡有個數。該準備的可以準備起來!”
謝尚雖能做主用他爹謝子安的印,卻不好隨便借他娘的名義給彆家女眷下帖——這要是叫人知道了,一家子都彆做人了!
拖延癌晚期的紅棗一聽立決定先不管了,隻問:“世子,你這就要出門?”
家來還一口熱湯都沒墊呢?
什麼衍聖公、內閣閣老、請酒席位,都越不過謝尚吃飯這件大事。
果然,他媳婦就想著他!
紅棗的反應取悅了謝尚。謝尚輕鬆笑道:“不急。怎麼都得顯榮擬了帖子來,打聽清楚了地方再去!”
地址好說,但連走七家,必是要排個線路。
紅棗聽明白謝尚話裡的意思後吩咐照琴:“叫人去廚房看看,有什麼現成的,先送過來!”
“再還有跟老爺出門的,也要吃飯——他們的飯,廚房也儘快送過去。對了,廚房燉的參雞湯裡的雞,撈兩隻,一起送去!”
照琴答應一聲,繼續給紅棗梳頭,戴七寶花冠,至於紅棗的命令,自有給她打下手的香草出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