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終,她也未曾將這一擊揮出,隻因為,腦海中浮現的一幅畫麵。
那應當是在前身五六歲大時,她的母親還健在,在私塾被夫子辱罵癡傻、無能後,跌跌撞撞跑回府邸,她的父親拍著她的腦袋,衝她笑,告訴她,她還年幼,將來定會有一番作為。
那慈祥的笑容活靈活現出現在淩若夕的腦中,心底的殺意逐漸減弱,但她絕美的五官,卻仿佛被冰封了似的,沾染上一片寒霜,冷冷地盯著台階下七零八亂的眾人,最後,視線落在一臉驚怒的淩克清身上,沉聲道:“沒有下一次。”
淩克清老臉一黑,哪兒容得下自己的女兒如此警告?當即就要發難,卻在撞上淩若夕那雙無情的眸子時,一顆心忍不住顫了顫,她是真的想要殺了自己,殺了他這個父親!
“帶著你的人,滾!”淩若夕沉聲命令道,一秒也不想看見他們。
二姨娘膽戰心驚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扭過頭,看向一旁一臉驚滯的丈夫,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袖,“老爺,暫且讓若夕冷靜冷靜,有什麼事,等到過幾日再談也不遲。”
淩克清幾乎是在渾渾噩噩的狀態下,被二姨娘拖著離開的,一大幫人連滾帶爬逃離院子,原本吵鬨的院落,在瞬間變得冷清。
淩若夕孤身站在石階之上,形單影隻,明媚的陽光自頭頂上灑落下來,卻驅不散她心底的陰霾。
她深深地替前身感到不值,這就是她的父親,多年來不聞不問,出了事,從不會關心,隻會將過錯推到她的身上,這樣的親人,要與不要,有何差彆?
“娘親?”淩小白麵露擔憂,小手緊緊握住她冰涼的手掌,“娘親,你彆生氣,寶寶幫你打壞人。”
“嗬。”低沉的笑聲從她嘴裡滑出,淩若夕伸出手掌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在他那雙清澈見底的大眼下,仿佛所有的煩惱,通通散去,冰涼的心房,像是被棉花塞滿,暖暖的,軟軟的。
一場鬨劇最後以一種讓人意外的方式結束,淩克清離開院子,便把自己關在書房內,誰也不見。
二姨娘前後去了好幾回,始終沒有見到他的麵,軒轅世家的人,也未曾登門問罪,一切平靜得讓人心底發毛,好似在這平靜的表象下,有暗潮正在瘋狂湧動。
入夜,夜幕猶如無垠的銀河,綴滿漫天的辰星,清冷的月光將整個院子籠罩著,隻影婆娑。
雲旭躲藏在暗中,擔心地盯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房間,下午時,淩若夕易於尋常的情緒,讓他很難不去理會,他甚至不敢想象,若是當時,她真的一掌拍下去,丞相是否還健在?
回想到她身上散發出的,宛如實質的殺意,雲旭便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屋子裡,淩小白難得乖巧地趴在桌子上,頭頂上的呆毛懨懨地聳搭下來,仿佛失去了生氣。
淩若夕盤膝坐在一旁的床榻上,閉目修煉,一股淡藍色的微光從她的體內流淌而出,如同一層濃霧,將她的身影遮蓋住,迷離且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