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搖搖欲墜的房門被人從裡邊打開,小豆子雙目充血的走出來,咚地一聲,跪在了淩若夕的腳邊,身軀單薄,卻又好似擁有一種難以言狀的力量。
稚嫩與單純,在他的身上褪去,隻剩下如同成年人般的堅定與決絕。
“貴人,請你替我安葬爹爹,我知道你出手相救一定有什麼目的,但我不在乎!不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會答應,拜托了。”
腰肢緩緩彎下,他磕下了一個沉重且響亮的響頭。
入夜,三道人影迅速從塔斯克城的上方急速飛過,速度快如疾風,與這無垠的夜空融合在一起,好似鬼魅般,一眨眼便不見了影子。
小豆子被暗水扛在肩頭,冷冽的寒風,從他的麵頰上掃過,麵部的線條緊繃成一條直線,這樣的高度,這樣的速度,對於一個隻幾歲的小孩子來說,絕對是一件考驗心跳的事,但他卻全程一聲也沒有吭過,即使胃酸開始翻湧,即使他嗯嗯小臉早已是一片慘白。
“這裡應該安全了。”在塔斯克城外的海岸旁,海浪滔滔不絕,一波接著一波不停的拍打著岸邊的礁石,海風鹹濕,噴濺在麵頰上,青絲飛舞,衣訣凜凜,暗水聽到這話,急忙將小豆子給放在了地上,隨後,他又將另外一邊將幫上扛住的麻袋,小心的放在腳邊。
“你確定要在這裡進行海葬?”淩若夕再度問道,想要確定他的想法,她不清楚這個位麵的人,對海葬這種屍骨無存的葬禮是否能夠接受,在聽到小豆子說,希望用這樣的方式安葬他的父親時,淩若夕說不驚訝那是假的。
男孩麵露剛毅,他咬著牙,重重點頭,“是。”他很清楚,被神殿視作叛徒,視作罪人的爹爹,一旦被發現了埋葬的地點,那些信徒們將會對他做出什麼事來,他不希望自己的父親,在死後,仍然不得安寧,這是作為兒子,他能夠為父親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好,暗水,幫忙。”淩若夕輕輕頷首,退到一邊,將安葬的事,交托給他們二人,小豆子卻拒絕了暗水的幫忙,獨自一人,強撐著,倔強地將麻袋裡的屍體緩緩拖入海中,一眼望不到儘頭的大海,掀起驚濤駭浪,一隻腳剛進入海中,褲腿即刻便被打濕了一大截。
暗水不忍的連連搖頭,他對小豆子的印象,也從最初的嫌惡,轉變成為了如今的高看,雖然他年齡尚輕,卻值得他給出一份尊重。
“他倒是讓本尊刮目相看。”雲井辰慵懶的站在她身旁,一雙內斂華光的黑眸,淡淡的睨著正賣力朝大海中艱難行走的那抹單薄卻又倔強的小身影,口中感慨道。
“永遠不要小看孩子,像他這樣的人,一旦認定了一件事,就算是死,也不會改變。”淩若夕打從見到小豆子的第一眼,就認定了,他是最符合自己心中計劃的人選,她需要人替她出麵,而一個心裡懷有恨意,深深痛恨著神殿的人,難道不是最合適的嗎?
“不論你做任何的決定,本尊都會支持你。”雲井辰說得極其認真,話出自肺腑,他深知她的打算,並且極其讚同。
淩若夕涼涼的勾了勾嘴角,“不認為我很殘忍嗎?他如果真的按我的計劃去做,勢必會成為這片大陸的全民公敵,或許還會因此而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