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已經遵從薛清的意願,把他放開了,可祁煜暘不是一般人。
薛清看著他,他也看著薛清,而且眸中的情緒越來越幽深、越來越深沉。
“客人您沒事……啊!”服務員冒冒失失的跑進來,結果看到這樣一幕,她立刻驚慌失措的退出去。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還以為……你們繼續!真的很對不起!”
服務員來得快跑得更快,跑出去好幾十米,她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一件事,剛剛那個被壓在下麵的……怎麼那麼像薛清啊?
天了嚕!!
池照:“……”
祁煜暘:“……”
由於服務員突然跑進來,不管是怒意還是曖昧,瞬間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池照率先回過神,他推了推祁煜暘,後者迅速放開他。池照理了理剛剛被壓出來的褶皺,不太高興的說道:“這局算你贏。”
他隻是大意了,要是認認真真的來一場,還不一定誰會贏呢。
哼!
係統:“……”
池照坐回椅子上,又拿起筷子,準備繼續吃。等他加了一筷子菜,才發現祁煜暘一直沒回答自己,他不明就裡的看過去,祁煜暘坐在與他隔著兩把椅子的地方,正低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池照皺眉問了一句,“你怎麼了?”
祁煜暘耳尖微動,他不自在的摸了摸發燙的耳垂,“沒什麼,有點熱。”
熱?現在才六月初,晚上的風很涼快,更何況包間裡還開了空調,池照奇怪地看了看他,然後明白過來,“吃燒烤吃的吧,既然熱就彆吃了。”
說著,池照把剩下的燒烤都拿到了自己這邊,一串也沒給祁煜暘留。
祁煜暘:“……”
酒精會麻痹人的神經,在沒有遇到薛清的時候,有時疼得受不了,祁煜暘就會靠吃安眠藥還有喝酒來緩解自己的疼痛,但吃藥會上癮,睡前喝酒更是慢性自殺,還會影響自己的腦神經。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祁煜暘不會用這兩種辦法。
上一回靠酒精入眠,還是好幾個月以前的事,今天祁煜暘又喝了很多酒,但不是因為他想好好睡覺,而是因為他覺得高興。
喝酒、擼串、和朋友聊天,如此正常且如此普遍的事情,在祁煜暘身上還是第一次發生。叫公司的秘書把自己和薛清一起送回家,到了家裡,祁煜暘連澡都沒洗,躺下就睡了。
他的酒量其實很一般,不然也不會把酒精當成安眠藥用,今天是真的很高興,所以才會多喝了一些。
臨睡前,祁煜暘迷迷糊糊的想,如果能一直過這樣正常的生活該多好,如果噩夢和疼痛不再來找他,又該有多好……
入睡沒多久,祁煜暘就發現自己又做夢了,以往的夢境都很恐怖,這回也不例外,隻是每次醒了以後,他都不記得自己夢見了什麼,所以對夢境到底有多恐怖沒有概念。
站在一個漆黑的屋子裡,祁煜暘漸漸又有一種即將窒息的感覺,他閉上眼睛,開始用以前醫生教給自己的方法,慢慢的轉動眼球、動動手指,這樣做一會兒,他就能從噩夢裡醒過來,雖然再次入睡更加困難,但總比留在噩夢裡要好。
他正在這麼做的時候,突然,一種被惡魔盯上的感覺襲來,祁煜暘猛地睜開眼睛,在他對麵,他看到了薛清。
祁煜暘愣住了,“……薛清?”
薛清看著很青澀,身高也更矮一點,好像是年少時的他。他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平時的薛清雖然也是麵無表情,但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好像他已經沒有了靈魂,此時的他不過是一具空洞的軀殼,一個被人操控的傀儡。他靜靜地看著祁煜暘,後者頭皮發麻,深深的恐懼瞬間淹沒了他。
突然,薛清動了,他向祁煜暘走來,祁煜暘立刻閉上眼,他不敢再看,也來不及去想為什麼夢裡的薛清會變成這個個樣子,就在祁煜暘恐慌的連心臟都要停跳的時候,那種陰冷恐怖的感覺突然消失了。
一隻溫暖乾燥的手覆上他的臉頰,祁煜暘睫毛顫抖,他慢慢睜開眼,低垂的眼睛微微抬起,薛清就站在他眼前,臉上帶著平淡的笑,他張開口,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道:“乖,不要怕。”
“我在這兒呢。”
酸澀的情緒瞬間蒙上心頭,被救贖的認知讓他忍不住濕了眼眶,他毫不猶豫的伸出手,緊緊抱住這個能給他灰暗的人生帶來唯一一點溫暖的人,感受著懷裡人的一呼一吸,他把頭深深埋在對方的肩窩裡,然後貪婪的聞著對方身上的氣息。
薛清的手還放在他的頭上,正在一下一下的安撫著他,祁煜暘抬起頭,眼中情緒深沉且鄭重,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薛清見狀,對他露出了一個更加溫柔的笑容,就在這笑容裡,祁煜暘低下頭,吻住對方的雙唇。
全過程,薛清都沒有拒絕過他,曾經那個對祁煜暘來說是噩夢誕生之地的屋子,在今晚,變成了極致歡愉初始的地方。
淩晨兩點十分,六年來,祁煜暘第一次半夜睜開眼,居然不是被噩夢驚醒。
他還記得夢裡的所有內容,他看著黑暗的天花板,然後往身下摸了一把。
黏糊糊的。
又過了十分鐘,換了一身睡衣的祁煜暘擰開薛清的房門,薛清正躺在床上,睡得很香。夏天到了,他卻沒有換一床薄點的被子,於是,此時他的臉上熱出了一點淡淡的緋紅。
他整個人都陷在被子和枕頭中,閉上眼的他比平時看上去柔軟很多,祁煜暘慢慢走到他身邊,把過高的被子替他往下拉了一點。睡夢裡的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眉頭下意識的蹙起,他往祁煜暘的方向翻了個身,蹭了蹭枕頭,隨後,他又安靜了下來。
看著他做的一連串無意識的動作,祁煜暘不禁無聲的笑了笑,他坐到薛清身邊,良久之後,漆黑的夜晚中才傳來一聲低歎。
“這下,你是真的不能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