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盤上,一杯黑咖,一杯橙汁。
池照:“……”
池照很想告訴祁煜暘一聲,我不是小孩,彆總給我點這種隻有小朋友才喝的東西,但是,這句話太長了,而且說出來有種抱怨的感覺,薛清可不是會抱怨的人。於是,憋了一會兒,池照還是什麼都沒說,隻默默的吸了一口橙汁。
祁煜暘看見,露出了一個小心思得逞一般的開心笑容。
池照看見他的笑,慢慢垂下眼睛。
池照說是要跟祁煜暘談一談,可倆人來了快十五分鐘了,池照還是沒有談一個字,不止祁煜暘覺得奇怪,池照也納悶,“往常他不是五點半就過來了嗎,今天都快六點了,怎麼還沒來?”
這家咖啡館是程然固定打發時間的場所,工作日的晚上,下了班,他就會來這裡,一邊喝飲料,一邊坐在隔間裡看病人的資料。
係統也不清楚,它隻能猜測。
【可能今天有事,下班晚了?】
池照有點急,怎麼偏偏這時候有事,他一直不來,自己也沒法開口,畢竟他的話不隻是說給祁煜暘聽的。
【來了來了來了!他走進來了!他跟老板娘打招呼了!他坐進來了!!】
池照:“……”
不用係統說,池照也聽到了隔壁有人進來的聲音,他摩挲了一下果汁瓶的瓶身,然後坐直身子,“今天約你到這來,是想跟你說一些事。”
祁煜暘點點頭,他長得高,腿又長,在這個逼仄的小隔間裡盤腿而坐,空間明顯不夠用,兩條腿委屈巴巴的縮在一起。聽到池照的話以後,他動了動,卻還是很順從的樣子,一點都沒有對環境不滿的意思,反而嘴角噙笑的看著池照。
……
媽耶,這可讓他怎麼說出口啊。
察覺到腦海裡的死亡凝視,池照一凜,瞬間找回了勇氣和理智,“我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祁煜暘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什麼?”
開了頭,後麵的話就好說很多了,池照靜靜的望著祁煜暘,說出的話也是同樣沒有起伏,他的語氣平鋪直敘,沒有停頓。說不定,他想這些話已經想了很多天了。
隔間並不隔音,程然剛翻開病曆本,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他不禁一怔,微微側過頭。
“祁煜暘,很抱歉,我不喜歡你。”
望著祁煜暘瞬間白了幾分的臉色,池照繼續說道:“我沒法回應你的期待和感情,所以,再這樣下去是不對的,我正在找房子,這幾天就會搬出去,希望我搬出去以後,你能冷靜一些。”
冷靜?
難道你覺得,我的感情都是小孩子一樣的不成熟與衝動嗎?
祁煜暘雙拳緊握,他死死的盯著池照的眼睛,企圖在裡麵看到一絲一毫其他的情緒,可最終還是無功而返。半響之後,他啞著嗓子開口,“……如果我冷靜不下來呢?”
池照沉默片刻,用了原主以前的口頭禪,“那就與我無關了。”
“與你無關?”
祁煜暘傾身過來,他的手撐在兩人中間的小木桌上,因為他的動作太大,小木桌猛地挪動了一下,咖啡杯掉落在榻榻米上,咕嚕嚕的聲音一直到杯子觸碰牆壁才停止。
“你憑什麼說與你無關,我喜歡的人是你,一直想的人是你,不能離開的人也是你,這叫與你無關?”
薛清微微皺眉,看起來對突然激動的祁煜暘很不讚同,祁煜暘身子一僵,數秒之後,他頹然的坐了回去,過了很久,他才慢慢的開口,做出了讓步,“這些就先不提了。但是,不要搬走,如果是因為我打擾了你,那我以後儘量少出現在你麵前,這樣行不行?”
薛清眉頭更皺,“不行,祁煜暘,你沒發現你自己有問題嗎?”
這句話一出,祁煜暘渾身都僵硬了,他的目光怔然又無措。
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從來都沒跟薛清透露過自己的病情,一開始不說,是因為防人之心不可無,後來不說,是怕薛清因此而遠離他。
可現在,薛清居然發現了,他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祁煜暘張了張口,想要為自己解釋,“我……”
池照卻乾脆的打斷了他。
“你也許覺得你對我的感情是喜歡,可我不這麼覺得。你對我的態度,隻是一種病態的執著和依賴,你總跟在我身邊,我一離開你的心情就會變得十分糟糕,甚至還有狂躁的征兆,就連睡覺也不安穩,”池照細細數著祁煜暘的症狀,說到這些的時候,他還微微抬高了音量,“這不正常,很不正常,難道你自己沒有感覺麼?”
祁煜暘臉上的血色在池照的話語中慢慢褪去,不正常這三個字,實在是太刺人了。如果是一個正常人,聽到這樣的評價,肯定會一笑置之,可聽在真正患病的人耳朵裡,那就是最刺耳最恐怖的侮辱。
因為他們說的是事實,是自己無法辯駁的明顯缺陷。
祁煜暘鬆開了一直緊攥的手,兩人對視,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笑了一下,這個笑容隨和又淡然,是個非常正常的笑容。
但這樣的笑容出現在如今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況下,就太不正常了。
池照的心高高提起,他覺得現在的祁煜暘看著比剛才還危險。
人在緊張的時候,總會下意識的做出一些動作,就比如現在,池照挺直了脊背,右手無意識的往旁邊挪了一些,而他的右手邊,正好就是隔間的門。
他在防禦自己,因為他怕自己會傷害他。
祁煜暘的視線落在他的右手上,慢慢的,他抬起了眼睛,目光落進池照的眼底。
“薛清,你覺得我是瘋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