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太大,人的能力又太小,池照坐在寢殿裡,怎麼也沉不下氣,他總覺得有些事情要發生了,卻又無力去阻止,他隻是一個傀儡皇帝,除了坐在這裡乾等,什麼都做不了。
夜晚的皇宮寂靜無聲,雖然知道門外有無數侍衛守衛著,但周圍安靜得就像是天地間隻剩下池照一個人,坐在燃著燈火的書案旁邊,池照突然伸出手,按了按鎖骨下方的位置。
驀地,一個聲音響起。
【不舒服嗎?】
池照默了默,“有一點,可能是晚上吃的東西不對勁,總感覺胃裡犯惡心。”
係統聽了,快速掃描一遍池照的身體,其實它也有診斷病症的功能,不過之前沒有用到它的時候,此時掃描一遍,它就知道池照到底是怎麼回事了。不過在確定這點小傷不會致命之後,係統邪魅一笑,沒有告訴池照實話。
【放心,沒什麼事啦,你去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池照搖了搖頭,“算了,還是再等一會兒吧。”
係統沒有強求,它就這麼陪著池照枯坐,而另一邊,沈無眠親眼看著那幾個串通起來打算劫持小皇帝然後推翻他的大臣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血腥味充斥在鼻端,慘叫聲不斷徘徊在腦海中,終於,沈無眠總算是感覺煩躁的內心好一些了。
被他抓起來的刺客和大臣中,不是所有人都在接受刑訊,有一個人,他到現在為止沒有被折磨一下,隻是沉默的綁在一旁,臉色發白的看著昔日的同僚與手下被用刑。
此時天都快亮了,沈無眠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同樣看向那群血肉模糊的人,“魏大人,本王送你的第一份回禮,你可喜歡?”
這位魏大人就是左相,也就是那天在朝上讓池照說自己看法的人,他麵色陰沉,不去看沈無眠,後者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聽說魏大人老來得子,如今小公子正在清河謝太傅家學習武功,本王打算,讓下麵的人去請小公子回來,和魏大人團聚共享天倫之樂,魏大人以為如何?”
左相猛地抬起頭,兩人對視,雖然年歲差了好幾十,但兩人的眼神竟然驚人的相似,都是殘忍又冰冷,半響之後,左相居然笑了。
“沈無眠。”
既然已經到了這步田地,左相就沒打算再活著回去,索性對攝政王直呼其名,聽到他的稱呼,沈無眠眯了眯眼,緊接著,他聽左相說道:“你如此生氣,是因為老夫計劃將你拉下馬,還是因為老夫的人差一點,就把陛下從你身邊帶走了?”
沈無眠的身邊還站著他的屬下,聽到這句話,屬下驚詫的微微瞪大雙眼,卻死死控製著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動一下,進而暴露出自己現在真實的情緒。
攝政王肖想小皇帝……
他現在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他才不想聽到這種秘辛,然後被滅口!
攝政王也笑了,他的笑聲清冽低沉,十分好聽。
“左相不愧是左相,這雙眼睛,果真毒辣得很,是什麼又如何,你現在已經是本王的階下囚了。”
左相喉嚨裡發出了一個聽不太清的聲音,像是笑,又像是唾棄,麵對這麼淡然的左相,沈無眠不禁擰眉,而後者垂著頭,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剛開始隻是低笑,到後麵就是放聲大笑,沈無眠的臉色就在他的笑聲中越來越難看,終於,笑夠了,左相偏過頭,看向這個還隻有二十幾歲,根本不懂人世情愛的年輕攝政王。
他的眼神銳利的如同鷹隼,說出的話也像是詛咒一般,“豎子可悲!陛下可能會喜歡任何人,卻絕不可能喜歡你這樣的人!你禁錮他的自由,奪取他的權柄,控製他的人生,抹消他與彆人的聯係,哈哈哈哈,陛下對你,會有恨、會有怕,唯獨,不可能有你想要的情愛!”
屬下的頭變得更低了,他完全不敢去看攝政王此時的臉色,他不敢,魏大人卻敢,聽到他說的那樣一番話,沈無眠非但沒有像他想象中那樣暴跳如雷,反而比剛才還平靜了。
望著他古井無波的瞳孔,左相難得詫異了一分。
對沈無眠來說,左相的話確實是句句都插心窩子,但是他也沒什麼可生氣的,因為這是事實。
如果陳佚沒有認錯人,如果當初沈十六沒有救過陳佚,他們兩個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那陳佚絕對不會依賴他,更不會愛慕他,他們會像眾多皇帝與輔政大臣一樣,年少扶持,等到長大了,就漸行漸遠。當小皇帝羽翼豐滿的那一刻,他最想殺的,就是這個曾經輔佐過他、同樣會治理朝政的攝政王。
左相還想再說什麼,一個人走了進來,沈無眠餘光看到來人,頓時想也不想,就走了過去,身為主子,向自己的暗衛迎過去,這也算是頭一回了。
過來的暗衛就是留在皇帝寢殿那四人之中的一個,他低聲說了兩句話,沈無眠神色一變,立刻就離開了刑訊局,沒有他的吩咐,剩下的人還是沒對左相用刑,而左相看著沈無眠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暗衛過來是對沈無眠報告小皇帝的情況,前半夜小皇帝一直沒睡,後半夜倒是睡了,可是沒睡一個時辰就起來了,現在正沒精神的坐在床頭,暗衛擔心,想要給他請禦醫,他卻擺了擺手,說自己沒事,就是睡不著。
暗衛不知道這樣需不需要報告主子,糾結半天,直到看見小皇帝抱著痰盂乾嘔了好幾嗓子,這才決定了,一人請禦醫,一人去找主子。
結果,主子來的比禦醫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