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係統:“……”
【嗯,再見。】
*
沈無眠被關進了大牢,好歹是前攝政王,右相對他還是不錯的,給他找了一個堪比監獄五星套房的牢房,還配有八人豪華看管套餐,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之下。
沈無眠坐在牢房裡,沒有難過、沒有懊惱、沒有憤懣,他隻是恍惚的想著,原來被監視的感覺是這樣的,難怪陳佚一直不喜歡。
說是認罪就可以見到小皇帝,可是沈無眠等了一天,都沒見到他心心念念的身影,夜半時分,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響起,原本閉目休息的沈無眠瞬間睜開了眼,池照已經站到了他麵前。
垂眸看著沈無眠,池照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這裡讓你很放鬆麼?”
彆人聽不懂,沈無眠卻是立刻就聽懂了。
剛剛,在小皇帝進來之前,他睡著了,所以直到小皇帝走到自己麵前,他才突然驚醒過來。按照以往,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可是這一次,他實在是太累了,先是掛帥出征,不眠不休的廝殺了兩日,後來聽到消息,他又披星戴月的往回趕,連續十幾天,他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此時到了陰暗的牢房,得知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之後,他倒是可以好好睡一下了。
沈無眠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不過扯了半天,也沒笑出來,池照望著他眼底的青黑色,還有下巴上新長出來的細密胡茬,沒有再說彆的,他偏過頭,對身邊的人吩咐道:“去外麵守著。”
池照說的外麵是牢房外麵,把牢房圍起來的是一圈木樁,跟池照進來的新任侍衛總領不太放心,不過他想了想,還是走出去了。
雖然肉眼看不見,但他倆都知道,外麵有一堆人正密切關注著裡麵的動向,沈無眠撐著滿是塵土的地麵站起來,重新回到平常的視線高度。沈無眠開口,嗓音裡帶著長久趕路的疲憊和沙啞,沒有一丁點麵對右相和禁衛軍時候的氣勢。
“陛下,你現在是得償所願了麼?”
池照抬起眼睛,回答道:“還沒有。”
沈無眠聽了他的回答,眼中多了幾分難以捉摸的東西,他轉過眼睛,漠然的視線在牢房中探尋著,看到桌子上多出的一壺酒,停頓一瞬之後,他突然笑了。
“是啊,當然還沒有。”
他還活著,怎麼能算是得償所願呢?
聽到他笑,又說了這麼一句奇奇怪怪的話,池照納悶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壺酒,池照抿了抿唇,沒有辯解。
看到他的神色,沈無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隻不過,他不太甘心。
兩輩子,栽在同一個人身上;兩輩子,都沒有得到這個人的一分真情。為什麼……隻有他活的這麼失敗?
巧奪天工的酒壺轉眼就出現在他手裡,拿過一邊的酒杯,沈無眠倒了一杯出來,池照隻帶了一個杯子過來,這杯酒是給誰的不言而喻。
皇家賜酒,就是賜死的代名詞,沈無眠看著透明的酒液涓涓流出,他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
好像麻木了,也習慣了,甚至,還有一種即將得到解脫的暢然。
端著小巧的酒杯,沈無眠低聲問道:“陛下有什麼想對我說的麼?”
牢房安靜了很久,然後才傳來專屬於少年的帶著一點澀礪感的聲音,“……對不起。”
對不起。
他最不需要的、最不想聽的,就是這樣的一句對不起。
咽回喉嚨中的苦澀和血腥味,幾息之後,短暫失聲的咽喉終於又發出了聲音。
“我以前想要你的命,現在你想要我的命,就算是扯平了,”沈無眠自嘲的笑了笑,然後看向站在自己麵前的少年帝王,“惟願……以後的生生世世,我都不會再遇見你。”
池照的神情一直沒什麼變化,甚至有點淡定的過了頭,連外麵的侍衛都唏噓著這叫什麼事,池照卻還有心思走神。
直到聽到沈無眠的最後一句話,池照才瞬間變了神色。
他的神情中充滿了不敢置信,以及沒有反應過來的可憐與茫然,沈無眠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把杯中的酒一飲而儘,然後才繼續望向眼前的人。
眼前人終於不再是那副古井無波的模樣,他的臉色蒼白了一些,眼角也不自覺地垂下,活似被人狠狠地傷了心,沈無眠低低一笑,還想在藥效發作前說些什麼,但就在這時候,藥效發作了。
而直到這一刻,沈無眠才發現,自己喝的並不是想象中的毒酒。
他一下子失去了力氣,眼前的世界也跟著天旋地轉起來,猝不及防的,他向前倒去,池照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撐住他,彼時沈無眠還沒有徹底失去意識,他清晰地感覺到,小皇帝手忙腳亂的扶住了他的身體,避免了他摔倒在地的一幕。
而在沉默了一瞬之後,他收緊了自己的手臂,兩條沒什麼力氣的胳膊環在他的背上,一點一點收緊,像是幼童表達對家人的依依不舍,又像是溺水之人對海上浮木的渴求和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