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白沙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個新的房間裡。
這個房間比之前的醫療室破爛不少,但更有生活氣息。這是個更狹窄的小屋,大概十平方米大,塞下了吊頂風扇、床、衣櫃、桌椅等基礎的生活用具,就沒什麼空餘的地方了。
壯漢依舊穿著白沙上次見他時的衣服,隻是沒有再抽煙。他坐在白沙床前,整個人被迫弓起一米九的大個子,因為房間的天花板對他來說實在太低了。也因為這個委屈的姿勢,再加上那張粗曠的臉,從白沙的角度看去,他整個人極有壓迫感。
“醒了?”壯漢有些發愁地問道,“我真沒想到你居然能餓暈過去。本來我們還以為你是因為外傷才失去意識的……”
白沙:“……”
白沙的眼神無限放空。她回想起那渾身軟弱無力的感覺。啊,原來是因為餓過頭了嗎??這可真是新奇的體驗。
“我們給你上了最貴的營養液——便宜的營養液居然對你沒有明顯作用!”壯漢一臉肉痛地說道,“這筆錢我們沒法報銷。你不是藍斯洛星的人吧,能聯係上在世的家人嗎?實在不行,還有遺產什麼的——”
這是個什麼型號的人渣啊!為什麼會在慈育院這種地方工作!
白沙憤懣地用被子蓋上自己的臉。她現在沒什麼力氣,不想開口。
被子雖然輕薄、破舊,但是還算乾淨柔軟,應該是經常清洗的……
壯漢看白沙一副不配合的模樣,停頓了一下,說道:“唉,我開玩笑的。我是在廢棄礦場撿到你的,那裡已經成了藍斯洛星的垃圾場,平時沒什麼人靠近。……說真的,小孩兒,你怎麼會出現在那個鬼地方?”
白沙依舊不說話。
誰都不想莫名其妙地穿越異世界,還是以“孤兒”這種天崩開局。
想想她剛設計完的圖紙,想想她那就差臨門一腳的研究項目——
白沙咬牙切齒。
對有些人來說,穿越是奇遇。但對於另一些人來說,這則是徹徹底底的災難。
大約二十秒後,壯漢妥協了。似乎是察覺到白沙心情不佳,他不再逗弄她。
他有些無奈:“好吧。至少該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吧。”
“白沙。”白沙聽見自己嘶啞的嗓音響起,“我叫白沙。”
“嗯,白沙。雖然我們這實在不是什麼好地方,但還是歡迎你……來到藍斯洛星慈育院。”
“我是這兒的保安兼教師,你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霍曼。”
“如果你不喜歡我,明天會有另一個老師來見你的。她會教你該怎麼適應這裡。”
說完,霍曼起身離開。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白沙幾乎能想象到霍曼的棕色長靴踩在地上,激起一小片揚塵的畫麵。
等門被關上,白沙果斷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房間的角落裡有個牆砌出來的隔間,應該是衛生間。鏡子掛在盥洗台上方。她有些生硬地操控著她的小短腿跑過去,拖過一張椅子踩上,湊到鏡子前。
鏡子裡浮現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怎麼說呢……光論五官而言,這張臉上還有些許“白沙”的影子。但又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白沙前世是純種的華夏人,但這張麵孔卻更偏向混血兒。
那是稚嫩又瘦弱的臉,看起來懨懨的,像是十幾天沒好好吃飯了。
一頭銀灰色的及肩發泛著珠光的色澤,兩顆深藍色的眼珠熒光璀璨,似長夜中的星光般絢麗。
白沙仔細觀察:她安靜下來的時候,那張臉上就會浮現出與年齡極不相符合的冷靜,但還有一點不諳世事的氣質。
像個落難的世家子。
……雖然,到現在為止,白沙接觸的人不多,除了霍曼就是那兩個因為打架被他揪到醫療室的男孩,但既然這裡是“慈育院”,白沙也大概能猜到他們平日的處境。
難怪霍曼要說那些有的沒的來跟她“討債”。
但這不能怪白沙,白沙自己也很迷茫。
穿越的緣由,這具身體的身份背景,她一概不知。
雖然她的軀體內寄宿著一個成年人的靈魂——但肉眼可見的,她這小胳膊小腿乾不了什麼事,暫時卻隻能依靠彆人的救濟過活。
還得想辦法去外麵獲取更多信息。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未知,但她可以學,說不定還能重操舊業,做回她的科研狗。
白沙試圖衝著鏡子做出凶狠、冷漠,或是高深莫測的表情。但因為這張臉的年紀實在太小,這些表情無一例外都顯得可愛中有幾分滑稽。
白沙頓時泄氣。
她躺回床上,大被蒙過頭,把腦子放空。
愛咋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