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普通的早晨,白沙和靜怡、霍爾曼起床後吃了亞寧做的早飯,然後四個人圍在白沙的光腦屏幕前,不斷刷新著招生網站。名單跳出來的那一刻,四雙眼睛同時瞪大了,貼著光屏在密密麻麻的名單中搜尋著,直到他們找到自己的名字————
白沙、亞寧·凱利、嚴靜怡。
三人的名字雖然並沒有緊緊挨在一起,但都位於錄取名單的前列。
錄取他們的軍校是,九大軍校排名第一的,聯邦中央軍校。
三人組陷入一瞬間的沉默,他們有些癡迷地看著錄取名單,仿佛那是一幅有著某種致命魔力的藝術作品。
這藝術作品的主題,就叫做“夢想成真”。
……咱們都做到了。亞寧的語氣中有夢幻般的喜悅,像是晴日海上纏綿的風,或是在雲間飄蕩的花,喜悅漸漸沉澱下來,才成了切實的興奮,“我們真的做到了!”
“我們都考上聯邦中央軍校了”
三人組抱在一起尖叫。實際上尖叫的主要是亞寧。
靜怡興奮地拿手去觸摸光屏上屬於自己的名字。
表現得最平靜的是白沙,一來她早預料到自己會被錄取;二來,“去中央軍校上學”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為自己定下的第一個目標。
當這個目標終於實現時,白沙如夢初醒,緩緩鬆了口氣。
………原來,這個世界也沒那麼“糟糕”。
她心中仿佛有一顆種子落地,隻等著汲取營養、沐浴風雨的滋潤,自然而然地發芽抽條、開花結果————她現在終於確定,這就是她想要的第二次人生。
霍爾曼欣慰地看著三人組,原本還沒什麼過激的表情,在亞寧抱住白沙和靜怡開始尖叫時,霍爾曼心中炙熱的情感也被喚醒了——他難以克製地從自己的胸口掏出一根煙來叼上,用微顫抖的手指點火,幾次深呼吸後,他掏出光腦開始用信息轟炸自己的親人朋友們∶
我家三個孩子考上中央軍校了!
甚至還有一些不明真相的昔日好友,在驚訝地為他送上恭喜之後,疑惑地問他∶“你今年才幾歲,孩子都要上軍校了還一來就是三個你小子挺深藏不露啊”
霍爾曼嗬嗬兩聲,霹靂啪啦一頓打字,回複道∶我知道,你們這都是妒忌!回複完後他就把光腦丟進了陽台的綠植盆子裡。
當晚,瓊夫人登門拜訪,和他們一起用餐,還給三人組帶來了慶賀禮物,三台全息模擬艙————祝賀他們邁上人生的新台階。
一天後,聯邦中央軍校的擬錄取通知書正式寄到霍爾曼的家門口。送信的是個頭上長著兩隻翅膀的銀色小機器人,在三人組簽收後,還用兩隻翅膀在空中短暫地行了個軍禮的姿勢。
恭喜三位被中央軍校錄取。小機器人用稚嫩的機械聲說道,請仔細查看通知書後附帶的體檢通知和入學注意事項。”
在正式入學前,他們還需要經曆一次全麵的體檢。但這種體檢大多是走走形式。在科技發達的聯邦,少有完全無法醫治的絕症。能在軍校選拔中脫穎而出的學生,更不可能有什麼基礎病或是重大的先天性疾病。唯一值得提的,隻有體檢中注明的一項“基因檢測”。
安排基因檢測,一來是為了再次驗證新生的精神力強度是否與之前的檢測結果匹配,二來是為了排除某些隱秘的基因病。在輻射病廣泛存在的星際時代,基因檢測是上至將軍、下至軍校新生都要頻繁經曆的測試。軍部也希望能掌握士兵們基因異變的程度,以免在訓練和行軍作戰時發生意外。
畢竟——基因崩潰也會導致精神力的崩潰。
三人組沒有把這次體檢放在心上,他們更關心的是體檢後、入學前的這一段長達一個月的假期,他們計劃著要去聯邦的某幾個適合旅行的星係逛逛。他們長這麼大還沒出過幾次遠門呢。他們既想去被稱作“空中花園”的普蘭特星係看看,聽說那裡的植物培育技術十分發達,每個星球的主調都是綠色,那裡的環境都有種“天然的純淨感”,雖然他們也清楚那些景色都是人造出來的;他們還想去芒特行星群,看看那裡終年不絕的星瀑,無數發光的小星球在那條蜿蜒而下的軌道上誕生又熄滅,明滅的輝光交織成一整條發光的瀑布,吸引航行至周圍的星船們無限駐足。
一覺醒來後,霍爾曼開著飛行器送他們去聯邦指定的醫療機構接受體檢。
今年,九大軍校從帝都星選走的學生大概有一百二十餘個。據說往年會更多一些。毫無疑問,這些少掉的人頭就是跟著趙氏兄弟混的那幫人。不過聯邦那麼大,他們不被錄取,自然有彆的人會補上。
三人組走到做體檢的那棟大樓,在門口刷了自己的生理ID信息。大門的入口處有一張巨大的投影表,上麵顯示著所有人的體檢項目完成狀況。完成所有體檢之後,名字後麵就會亮起一串綠燈,他們就能離開了。
聯邦的機器很發達,隻要鑽進去躺幾秒,再側身站幾秒,基礎項目就差不多已經完成。
比較麻煩的是基因檢測項目。
他們不僅要采血、采帶毛囊的毛發、采口腔黏膜細胞,甚至還要采一些骨髓。
他們覺得軍校生皮實,都不給上麻藥,又粗又長的針紮得白沙眼前一黑,好在幾秒鐘就完事了。
“為什麼還要采骨髓太逆天了吧。”三人組重聚,亞寧捂著自己的胳膊心有餘悸。
“因為和精神力相關的基因片段在骨髓中敏感性最高。”一個路過的女生突然說道,她爽朗地笑起來,臉上有兩個明媚的梨渦,“其次就是大腦皮層的細胞。給你抽點骨髓總比給你開個顱要人性化多了吧
亞寧聞言輕輕抖了一下,抬頭,覺得她有點眼熟。
女孩的笑容在他們的注視下慢慢變淡,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說∶“不是吧,這才幾天,你們就忘記我是誰了
“我們記得你。”白沙說,“畢月紅對吧”
畢月紅在那場模擬演練裡一直是白沙小隊的中堅成員之一,直接唾棄趙璟和趙繹這倆兄弟的表現也可圈可點,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連不愛認人的靜怡也記得她。
唉,說個好消息,我也被中央軍校錄取了,咱們以後就是同學了。畢月紅歎息說道,我本來還以為自己肯定考不上中央軍校的,隻是搏一搏,沒想到運氣好,遇見你們這麼給力的隊友。”
畢月紅掏出光腦“來,咱們加個好友吧,以後進了中央軍校也可以互相照顧啊。”
三人組點頭,掏出光腦來加了好友。
軍校生入學體檢是大事,這天,這家醫療機構幾乎已經被清空,醫務人員和機器全都圍著他們百來號人轉,以他們辦事的效率,一般當天就能出結果,但體檢報告就沒那麼快到他們手中了。
當晚,白沙翻出自己庫存的高級營養液,豪氣乾雲地一喝就是兩管。
今天她被抽走不少的血,甚至還有一點骨髓,必須好好補補補才行。
喝完營養液,她打開光腦,連接上全係模擬艙,溫習了兩節格鬥課,然後洗漱上床睡覺。
夢境輕飄飄的,如她的床鋪那般柔軟。
恍惚間,無數光點在她眼前亮起。
曾經見過的那巨大的、星光流溢的華美羽翅,又在她的眼前出現。
羽毛尾端有晶瑩的羽粉盈盈墜落。仔細看,那些卻不是什麼羽粉,分明是大小不一的、成色剔透的寶石。它們剛墜落入無儘的黑色空間,就像產生了某種化學反應似的、不管不顧地燃燒了起來,那刺目的耀光漸漸化成一團永不熄滅的火——火焰反過來錘煉那巨大的羽翅。這次,羽翅的輪廓、色彩、羽毛的根係和走向,都更加清晰。它在漆黑的背景中緩緩起,明明那空間中一絲風都沒有,它偏偏維持著飛翔的姿態,片刻不曾止息。
_____
白沙的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唳鳴。
她曾經不止一次聽到過這聲音,但這次,這聲唳鳴幾乎要穿透她的耳膜,尖銳得幾乎石破天驚-帶著某種強烈的警戒意味,讓白沙渾身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
她猛然在黑暗中睜開眼。
一抬頭,看見有兩個黑衣、戴著麵罩的人影佇立在床邊。他們腰間配著武器,向她伸出手臂,似乎想要強行把她從床上拖下來。白沙甚至聞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異味,應該是某種麻醉劑。
白沙一咬牙,翻身從床上躍起,雙腳絞住其中一人的脖子,一個翻滾將之壓製在身下。她用膝蓋頂著那人的後背,隨手撿起床邊的幾本厚重的《傳奇機甲師人物傳記》和《機甲曆史演變圖解》砸向另一人的臉,趁對方後退兩步的間隙一個右勾拳襲向對方的太陽穴。
白沙解決完這兩人,瞬間意識到這棟住宅被人入侵了。她抽出一個襲擊者腰間的槍,抵上對方的腦袋,厲聲問道∶“誰派你們來的?你們還有幾個人?”
被白沙抓起腦袋的男人鼻間緩緩流下兩道鮮血。剛才白沙沒有留手,這人的腦瓜子還嗡嗡的,勉強聽清了白沙在說什麼,卻無法清晰地回答她的問題。
“轟——”
窗邊的白色紗簾瘋狂地翻滾,刺眼的白光透過那扇窗戶,直地射在白沙身上。
那是一架坐滿了八個武裝士兵的聯邦軍用浮空車。
他們大張旗鼓地駕著粒子炮和光束炮,據白沙所知這兩種殺傷力極強的炮種既能安在機甲上,也能用在泰坦級的邊境巡洋艦上。隨便開兩炮,都能把霍爾曼的整個家夷為平地。
“入侵者白沙,你已違反《聯邦安全條例》、《聯邦邊境管製條例》、《聯邦外來物種控製法》等多項條款,軍部認為你有非法潛入、企圖滲透我國重要機關的嫌疑,現以''間諜罪''的罪名對你開展通緝。”
————馬上放下武器,放棄抵抗,否則我們將采取強製措施進行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