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後,白沙從那個學生的機甲裡拆出了一顆深藍色的能源核心。這是已經提純過的能源,清澈如寶石,足有半個手掌大小。
白沙陷入沉默。
這位同學看起來是在機甲上砸了不少錢,這枚能源核心先不論純度,實在是有夠大的。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
她把能源核心捧到小白啾麵前“怎麼樣,你吃嗎”
小白啾雙眼一亮,歡快地哦啾兩聲,飛至白沙手心。隻見它微微閉眼,能源核心之中仿佛掀起了一陣風暴。藍色星塵似的光點被它吸入身體中,能源核心也變得逐漸黯淡無光……
繚繞在小白啾身上的藍光散去後,它似乎……肉眼可見地胖了一圈。
隻見小白啾瞪著雙黑色的豆豆眼,鼓起胸膛,兩腿叉開,渾身的每一根羽毛都煥發著威嚴的神采。
它引吭高歌。
嘰—啾!
白沙……完蛋了,這是要從胖鳥變成胖雞
隻見,小白啾化作一道白影,筆直地衝向天際。
樹林似乎感應到了它的動作,密密麻麻的樹枝不斷向天空延伸、重疊,企圖將它的去路徹底封死。
這時,小白啾身上又出現了之前見過的那道巨大虛影。這次,虛影的輪廓更加清晰一些,隱約可見是隻姿態輕靈優雅的、拖著華麗長尾的鳥兒……
抬頭仰望小白啾的眾人有一瞬間的呆愣。
這影子,為什麼,怎麼看怎麼像玄鳥?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見那隻光彩奪目的小鳥悶頭一擊,瞬間衝破了紅樹林的封鎖!
昏黃的日光照射下來,雖不熾熱,但在這無邊的黑暗裡,卻給人帶來了珍貴的希望。
“乾得好”岑月淮喝彩道,“趕緊找人來幫忙!”
卻見小白啾翩飛至高空中,也沒有著急去找幫手,而是雙翅一展,一副豪氣乾雲的模樣,大叫一聲:
【嘰————————】
巨大的聲浪從高空向四麵八方湧去。
白沙等人下意識捂住了耳朵。緊接著,腳下又是一陣地動山搖,頭頂的樹枝都劈啪折斷一片。
小白啾的叫聲像是經過一個極強的擴音器放大,堪稱魔音貫耳,聲浪所及之處摧枯拉朽,形成一股看不見的精神力浪潮,將血眼星蟲們瞬間掀翻在地。血眼們的瞳孔微微潰散,像是受到了某種精神攻擊,陷入混亂,跌跌撞撞地栽在了地上。
岑月淮捂著耳朵,穩住身形,衝著白沙大喊∶“殿下——差不多就行了——我要聾了————”
白沙看不見她的嘴型啊你說什麼———
又過了十幾秒,小白啾這才停止它的精神力攻擊。
世界再次重歸安靜。
西諾咬牙拍了拍自己的耳朵,覺得自己還有些耳鳴。
殿下,下回放大招之前,能不能先給個預警?西諾抱怨道。
白沙也揉了揉耳朵,掐了下眉心,閉著眼道“下次一定。”
俞言低頭,淡淡地說道“他們暈過去了。”
白沙扭頭一看,之前被他們救下的那兩個陌生學生不知什麼時候癱軟在地,似乎陷入了短暫的昏迷狀態。
白沙一時失語。
小白啾乾完活,飛回樹林裡,蹭了蹭白沙的臉,“啾啾”幾聲。
岑月淮滿臉敬畏它這是說什麼呢
白沙它說下次還要。
岑月淮……額,下次咱們能換種攻擊方式嗎
白沙它隻是想吃更多能源核心而已。
岑月淮頓時語塞。
彆人都是拿能源核心喂機甲,哪有拿這玩意兒喂精神體的?
但,看著小白啾滿足地消失在白沙的精神力空間裡的模樣,岑月淮又覺得,這些事情發生在白沙身上都是正常的。
就像小白啾剛才身上出來的影子,那是玄鳥吧,那肯定是玄鳥吧,沒聽說玄鳥的幼體居然是銀喉長尾山雀啊
小白啾的努力不僅解決了他們的燃眉之急,還為他們叫來了救援——這是理所當然的,那麼響的一聲,不引來其他人的注意才怪呢。
無論怎麼說,紅樹林區域內的噬星蟲暫時停止了融合趨勢,他們還捕捉到了不少活體星蟲——或者說,半死不活的星蟲。白沙他們算超額完成了任務。
兩個學分順利到手。
回程路上,四人跳出機甲駕駛艙,並肩靠在一起,坐在地上聊天。
他們聊起那兩個昏迷前看到了小白啾第二形態的學生。
本著同學友愛的原則,還是西諾和俞言把他們倆扛上了救援隊的浮空車,順便打聽到了兩人的名字他們都是東洛軍校的學生,作戰係,精神力隻有S級,在軍校中隻能算是泯然眾人的實力,當初選他們加入誌願小隊,是因為他們素來行為良好、聽從指揮。
那倆人怎麼辦?西諾和白沙並排坐著,輕聲問她,他們看到了,要不要安排封口?
如果白沙不打算公開身份,那與玄鳥相關的事,哪怕隻是一個虛影、還沒成形,也要謹慎地抹去痕跡,以免泄露風聲。
整片紅樹林區域裡,隻有這麼一個噬星蟲聚集點。這麼倒黴,偏偏叫他們遇見了。岑月淮也湊過來,插話道,“也算咱們倒黴,這都能湊上……說起來,西諾,你打算怎麼封口?是要把他們做掉麼”岑月淮朝自己的脖子比劃了個誇張的姿勢。
西諾微微挑眉“你想什麼呢還能怎麼封口,就威逼利誘那套唄。保守秘密而已,又不是讓他們上刀山下油鍋,一點利誘足以。如果他們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即使我們不開口,他們也不至於四處亂說。封口隻是以防萬一。”萬一他們真就那麼虎呢
白沙有些疲憊地仰躺在椅背上,視線微微模糊∶“這事還是交給其他人去辦吧……”
白沙想了想,打開自己腕間的光腦,發了幾條信息出去,然後就閉上眼,陷入了淺眠之中。
與此同時。
天樞星。韓家。
韓瓏坐在主家的書房內。陽光透過窗戶照入,使室內整體的色調更為柔和、明淨。
韓隴的伯父、現任內閣首領韓溪,正坐在他對麵的書桌後。韓溪身側是兩排巨大的書架,上麵擺滿了他偏愛的古舊書籍。靠牆的架子上放著幾張大大小小的韓家人的電子照片。
照片裡的人言笑晏晏———每張電子照片有靜態模式,也有長達六秒的動態模式。韓溪很少選擇讓那些照片動起來。
唯有今天,是一年中的例外。
最近感覺怎麼樣韓溪抬頭,語調平淡地問草⑤越。但那平淡的語調下,還是隱隱透著關懷。
還好,手上的工作都能順利完成。韓瓏一板一眼地回答,殿下去軍校之後,我的工作時間就和從前沒什麼區彆了。”
“即使殿下暫時不需要你,你也要主動為她未雨綢繆。”韓溪剔透的眼眸瞥他一眼,不怒自威,“這是一個執事大臣應儘的責任。”
韓瓏已經習慣在自己的伯父麵前低頭“是。”
韓溪看著侄子站在自己麵前,雖然低眉稱是,卻也不卑不亢,就知道他多半有自己的主意。韓溪目光微微下移,歎息一聲“你這性格,隨你父親。”
這次,韓瓏沒有說話。
“那些照片,我很少讓它們動起來。”韓溪盯著架子上的一個個鏡框,說道,“已經失去的人,我總是不敢讓他們在我麵前活靈活現地露出笑容。不僅是你的父親,還有你的母親……她和你的父親從小一起長大,對我而言,與親妹妹無異。”
隨後,韓溪和韓瓏無聲沉默。
多年前的今天,韓隴同時失去了自己的雙親,韓溪也失去了除去侄子外、幾乎所有的家人。
……之前,我一定要你去做這個執事大臣。韓溪突然開口道,你現在還好奇為什麼嗎?
草栽隴抬頭,深藍色的眼眸暗含探究,流暢、明晰的下顎線顯得他的麵孔更為清冷∶“我們一定要在今天討論這個問題嗎還是說,這本身就是您給的某種暗示”
您之前說,韓家需要無條件支持殿下,是因為對殿下有愧,對曾經的大皇女有愧。
“這份愧疚,也和我的父母有關……是嗎”
韓瓏的直白,反倒讓韓溪陷入了啞然。
韓溪難免反思,是他表現的過於明顯了嗎,讓韓瓏這麼快就猜到了?
韓溪斟酌片刻,剛想組織組織語言,就見韓瓏的光腦響了起來。
這很反常。今天是韓瓏父母的“忌日”,無論是韓溪還是韓眺,在緬懷親人的這半天裡,都是不處理任何工作的。
韓瓏看了一眼,解釋道“是殿下的信息。”
韓溪的神情頓時柔和起來“殿下有什麼吩咐”
“殿下讓我去封兩人的口。”韓隴若有所思地考慮道,“封口對象是另外兩個軍校生……抱歉,伯父,我可能得提前告辭。我需要花時間去調查這兩人的家世背景和相關信息。”
畢竟,封口這種事情嘛,時間和效率就是最重要的。
韓溪∶…
韓溪露出懷疑人生的表情,隨後他繃緊臉部肌肉,歎息一聲∶“最終還是到了這麼一天……”
韓瓏“”
“我不知道殿下的性格有多像大皇女,但她的處境更加特殊,不能像曾經的大皇女那樣……隨心所欲。”韓溪表情複雜,在“隨心所欲”四個字上加了重音,“以你的年紀,不僅是殿下的執事大臣,也是她的半個老師。你一定要儘規勸的職責,讓殿下儘量收斂一些,明白嗎?”
韓瓏“……好的。”